“薛逆很快就要杀个回马枪。”张汀抢先一步提醒道。
李亨顿生恐惧,恨不得立即登基。
可这种事急也没用,怎么都得等百官来了,公布皇帝晏驾的消息,再行登基。
当然,私下里的招揽一直在进行。
三人正商议着,高力士过来,道:“太上皇问,李祚抱过来了吗?”
李亨道:“还未,人不在少阳院,眼下宫中混乱,还未找到。”
高力士竟也不惊讶,看向张汀道:“太上皇想要见你。”
“喏。”
张汀遂又跟着高力士往紫宸殿,李亨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这种时候,太上皇见她做什么?”
“想必不是为了打骨牌。”李俶淡淡应道,语带着些讥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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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汀走入紫宸殿,只见李隆基坐在那,一扫方才的悲伤颓废之态,显得精神奕奕,透着股自信的气概。
他比李亨、李俶更能给予人勇气,张汀见了他,莫名地就不再慌张。
“太上皇,这一局牌,我打得怎么样?”
“不错。”李隆基道:“朕早就看出来了,你比李亨更能让人成事。”
张汀笑了笑,道:“现在只需太上皇宣读遗诏,皇位就不再有落入外人手上的忧患了。”
“哪有外人?”李隆基道:“对朕而言,传位给李亨,或是李倩,都是一样的。”
张汀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道:“我不信,若薛白真是你的孙子,你为何要授意我们宫变?让我们用你的名义拉拢朝臣。”
“他不是薛白,他就是李倩。”李隆基道:“朕这么做与他是不是朕的孙子无关,换作是李亨敢幽居朕在太极宫,朕也一定会找机会重掌大权,因为,朕不容忤逆。”
张汀有些懵了,摇头道:“我不明白。”
“朕要的是权力。”
殿中没有旁人,只有张汀与高力士,于是,李隆基以最直白的方式表明他的欲望。
他张开了的手掌,像是想要握住什么。
“李亨的条件说服不了朕,只靠一句祖宗社稷不落到外人手里,就想要朕的位置,殊不知这句话本就是错的!朕做这些,要的是夺回本就属于朕的权力。”
“可……太上皇,你已经七十岁了啊。”
“那又怎样?!”
李隆基当即反驳了这句话,站起身来。
“你看,李琮已经死了,他老死了。可朕呢?还如此龙行虎步,朕肯定能活得比李亨还久,那凭什么还要把皇位给他?”
“李琮不是老死的。”张汀道:“我毒死了他,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抢在薛逆之前……”
“朕告诉过你,他是李倩。”李隆基问道:“你知道朕是如何做到这把年岁了还如此健朗?”
张汀并不想知道他是如何养生的。
她只是震惊于人居然能自私到这个地步,分明都快要老死了,居然还想死攥着权位不放。
他根本就不在乎祖宗社稷,也不在乎子孙后代,他心里只有他自己。
“朕修长生。”
李隆基笑着,把答案告诉了张汀。
“经年累月,朕修长生,故而年虽七旬,实则比五旬之人还要年轻。朕需有天下人之供奉,才可千秋万岁,朕得凌于众生之上,千秋万岁才有意义……”
“你疯了?”张汀终于受了不了,尖叫道:“你利用了我,然后你疯了?!”
李隆基不理会她的失态,潇洒地走了几步,走到张汀面前,道:“朕不会再立皇帝,朕要当‘太上皇帝’。”
“太上皇帝?那李亨算什么?我算什么?”
张汀终于完全明白了李隆基的意思,这次宫变,她原是要助李亨借着李隆基的名义夺取帝位,现在看来,李亨连太子都捞不着。看样子,李隆基还想当几年的太上皇帝之后再立太子。
她一辈子想当皇后,终究是落了空。
下一刻,李隆基双手在她肩上拍了拍。
“你算什么,不由李亨,由朕决定。”
当今天下,他是唯一能自称“朕”的人,自有一股无上威严的气势。
张汀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李隆基,一时还是没有完全会意。
“朕能册封太真为贵妃,便也能册封你,更能册封你的儿子。”
“怎么可能?!”
张汀觉得不仅是李隆基疯了,她觉得自己也疯了。
这事太荒谬了,简直荒谬至极,她不止是李隆基的儿媳,还是他的表侄女。
可世上发生过的更荒谬的事也并非没有,在权力的撕扯下,每个人的面目都是如此的扭曲,内心更是被扯得支离破碎。
是啊,若如李隆基所说,薛白真是李倩,那杨玉环之事,对于李隆基就是奇耻大辱。受此刺激,他迫切地想要夺回帝位,也想要把这奇耻大辱施加给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