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沉默中,王弼首先开了口,作为跟随常遇春多年的心腹,他不能不关心统帅的安危。
听到这句话,黄琅却地上一跃而起,大声反驳道:
“敌军最多一日就到,我军有两万步卒,怎么走得掉?
若是半道被敌骑追上,还不如死守在这里!”
黄琅当然不想走,他还抱着一丝幻想,万一冯胜还活着,能突围到这里,常遇春就是最后救命的希望。
即便他自己也意识到,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王弼显然不同意他的观点,针锋相对道:
“我军只有三万,守在这里难道不是死路一条?
若是担心被人追上,我王弼愿率一万步卒,给全军断后!”
双方据理力争,谁也不相让,这一吵开,军帐内是人人动容。
眼下就是个死局,无论怎样都是吉凶难料,两人的观点,恰恰代表了大家左右为难的心态。
眼见两人越吵越厉害,渐渐影响到其他将领,常遇春突然大手一挥:
“都别吵了!”
军帐中瞬间安静下来,常遇春在军中的威望还是无人敢质疑,只见他神情凝重的看向黄琅道:
“敌军到底有多少?”
黄琅打得是遭遇战,还没摸清察哈台的实力就兵败如山倒,只能一边皱眉,一边努力回想道:
“我估摸着,至少在十万以上,再加上王保保的六七万人马,小二十万是有的!”
嘶!——
闻听此言,即便明军骁勇善战,一众将领也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敌军如此势大,就算三万明军占据了燕儿岭,谁也敢夸下海口,说一定守得住!
一时间人心浮动,众人慢慢将目光全都汇集到常遇春身上,这种关键时刻,还要看自家主帅的决心!
常遇春向来很果断,利箭擦破头皮都不会皱一下眉,这次却难得沉默起来。
只见他呆坐帅椅上,两眼怔怔看向帐外,似乎在自顾自的出神。
大战在即,主帅的表现却不知所以,让一众将帅面面相觑。
可常遇春不开口,谁也不敢上前冒犯,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
也不知过去多久,常遇春的眼神慢慢坚定起来,似乎终于打消了所有顾虑,他猛然一下站起身,铿将有力道:
“王弼说得对,敌众我寡,此处不能久留!
我带两万步卒断后,其余人等随王弼一万骑,撤至北平……”
常遇春话还没说完,一众将领早已变了脸色,王弼最先反应过,急忙打断道:
“大帅!怎能由您亲自断后?”
常遇春似乎早就料到众人反应,从容解释道:
“刚刚我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
那王保保才智过人,这次绝非轻举妄动,而是精心设下的一个连环计!
他先骗开冯胜,然后引奇兵夺取太原,同时故意引我离开北平,再发动纳哈出大军出击!”
说到这里,常遇春顿了顿,眼中冒出精光道:
“王保保好大的胃口,他想一口吞掉北平守军,然后挥师南下,带着几十万人马,直取京师!”
这句话说完,立刻引发了一阵骚动,谁都知道眼前有场恶战,却谁也没想到,敌军所图竟如此之大!
这是要一口气灭掉大明,给元庭复国吗?
黄琅瞬间大汗淋漓,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河南地势平坦,敌军又多为骑兵,王保保不走山势险峻的关中,而是从北平南下,简直是一马平川,成鲸吞天下之势!
想明白这点,黄琅是万万不敢反对了!
跟大明中枢和皇上比起来,冯胜的安危又算的了什么?
另一边,王弼还在坚持:
“既然如此,大帅更该先走,这里交给我断后就成!”
王弼今日三番五次违背军令,要是换作往常,性格火爆的常遇春早就发作了。
但是今天,常遇春只是看了看这名跟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没有出声,反而冲着其他人挥了挥手。
众人只当他有要事交代,识趣的全都退了出去。
当帐中只剩他们两人时,刚刚还站得身姿笔挺的常遇春,却突然一下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王弼急忙上前扶住,用手轻轻拍打,谁想常遇春却越咳越厉害,好半天才勉强止住。
王弼又是关切又是奇怪道:
“大帅!都过去这些日子,怎么您的身子还没好?”
常遇春苦笑一声,将手心慢慢伸向王弼。
王弼定眼一瞧,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常遇春手中,竟是一摊鲜红刺眼的血迹。
王弼大急,眼中泛着泪花道:
“大帅!您病情如此严重,为何不找军医医治?”
常遇春哑然一笑,语气倒是很轻松:
“都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