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半石早就看到吨吨了,刚才他一进门,那个孩子就起身了,不过是他身边围着的人太多,那个孩子就没硬挤过来,这会人群散开一些了,他朝着人招招手。
大家不自觉地就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他们先看的是章时年,三十多岁,说是年轻也可以,不过看这人通身的气派实在不大像爱好此道的。但人家就是能说动谢老收徒也是本事,就在大家猜测、疑问、好奇和打量的目光中,一直站在那男人旁边的孩子迎面走过来了,而那个男人只是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根本没跟着过来。这时大家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虽然太过惊悚,可眼下最接近现实。
“老师。”如果吨吨的这声称呼,有人还怀疑是自己耳鸣听错了。那江独峰接下来的大嗓门就不容人怀疑了,“我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个孩子叫陈秋阳,是谢老新收的关门弟子,也是我和原初他们的小师弟。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心照顾。”
宴会厅里足足安静了两秒,才有陆陆续续的掌声响起来,接着是大家的道贺声,能来此参加聚会的,不说各个是人精,但也很少有那一点不通事理的,既然人家谢老都认了,黄独峰张致飞这些画坛泰斗都能公开喊一声小师弟了,他们心里就是有再多的疑惑,也不会当面表现出来的。不过这哪里是年轻,简直是年幼,个头虽然不矮,但那脸和声音分明就是个还没到变声期的孩子,目测也就十二三岁。
这次吨吨除了拜师之外,也见过了几位师兄,谢半石的这些徒弟并不是都集中在北京,还有好几个在国外的,因为时间的原因,这次并没有赶回来,但听说老师收了关门弟子,也都托人准备了礼物。在北京的就三个,最大的张致飞今年七十二了,赵原初算小的,也将近六十了。除了吨吨以外,谢半石二十几年前收的那个徒弟齐善也小五十了,他是从杭州专程坐飞机赶过来的,他来的晚了,大家已经上桌坐下,他过来见到吨吨,就拉着笑说,“这二十年了,我天天以为我才是那个关门弟子,没想到老师在这里等着我,不过老师眼光一向高,小师弟必定是好的,我也不敢抱怨了。”他从包里取了见面礼给吨吨,又摸摸吨吨的头,感叹说,“小师弟比我儿子还小。”
旁边的江独峰拉他坐下说,“行了,秋阳比我孙子还小,我都没抱怨了,你感叹什么?”
他这话一出,惹地一桌子的人哈哈大笑,谢半石的那些徒孙们即便是心态再平和,但看着那么个毛头小孩子和他们素日来敬仰的前辈大师在同一张桌上平起平坐,谈笑自若,说心里一点没妒忌都假的。特别是又想起之前的背景论,心里酸溜溜的,纷纷感叹同人不同命,会投胎也是一种本事。隐隐的就对吨吨有种莫名复杂的情绪,不算敌对,但也绝对不算友善就是了。
这时其中一人忽然说,“哎呀,我想起来了,我说这孩子这么眼熟呢,他不就是陈安修的儿子吗?”他就是在画展上邀请吨吨去他画室的那个人。起初他是不太敢相信,但那个孩子的相貌也不是满大街都是的路人甲,看过就忘。而且他来的时候好像还看到陈安修的身影了。
他们之中大多不认识陈安修是谁,但那天一起在忙活的好几个人都是知道他的,这些认识他的其中就有人开口说,“不是吧?我看陈安修那人也不像是有什么大背景的样子,”看穿戴说话什么的,家庭应该不会太差,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认为是同行了,但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出身权贵的富家少爷啊,自己抱着他画夹子追着去拜师,还被他们误会,拉了一天白工。
“兴许那个孩子真是有什么惊人的天分?”如果没有大背景的话,就只能这么想了。要不然谢老为什么会收这么小关门弟子?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服气了。”有人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虽然天分的事情暂时没有定论,毕竟谢老不开口,谁也不好上赶着去要求人家新收的小弟子当众展示一下水平,但至少在很大程度上动摇了很多人认定的唯背景论,这个结果大概是陈安修当时也没料到的。不管怎么说,吨吨的背景被他这么一模糊,倒是让针对吨吨的有色眼光少了很多。
年纪大些阅历深了的,大多就没年轻人那些汹涌澎湃的心思了。其中有个叫邵培言,据说是个考古方面的专家,今年六十出头,他比谢老小十几岁,但也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他见到陈安修和吨吨的时候说话就一点架子都没有,还和他们开玩笑说,“都说绿岛那边的小伙子身架子长得好,看这父子俩就知道此话果然不虚。”
“您老过奖了,我们那边的小姑娘也挺好的。”最后这句陈安修纯粹是没话找话说。
但没想到这一位还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好姑娘也难追。”他儿子就在追着一位,追半年了,人家还没点头。儿子三十一了好不容易才真正开窍,可开半天,人家姑娘就是不给机会,也是没办法。他们家也不在乎是外地还是本地的,只要对方家里清清白白的,姑娘肯上进,小两口脾气对了能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