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军医瞧见秦钟晚就迎了上来,一脸沉重的冲着人摇了摇头。
在喊秦钟晚来之前,他汤药不知灌一下去几碗,染过血的纱布积了半掌高。
“血止不住,高热不退,人……”
沈军医叹了一口深沉的气。
本是大好时候,运气好保住性命的,享那荣光,运气不好的,也只能说上一句可惜,年纪轻轻,福薄。
“昨天夜里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又大出血了呢?”
秦钟晚眉头紧锁,一边说着一边用清水洗净双手,揭开了腹部染血的纱布。
呼吸一窒。
这人的肚子上被开了一个大口子
送回来的时候是秦钟晚从容不迫,说要用针线缝合伤口,才能有一线生机。
当秦钟晚在伤病营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单单是沈军医愣住了,其他士兵也纷纷露出惊愕。
他昨日还清醒了些,说自己肚子上以后留了道疤,回乡以后还能和乡亲邻里吹嘘一番,这可是战功!
“我想好了,等我回去以后,定要好好孝敬爹娘,娶上一个媳妇儿,能和军医一般好看!再生一个大胖小子……”
男人憨厚的笑了两声,引来了一阵调侃。
他在家排行第五,军营中人人都喊他小五,若不是庄稼
都被那月夜国人给糟蹋了,家里头孩子多,穷的养不活,又有谁能舍得送出来当兵,吃这份苦头呢?
秦钟晚也被他逗笑了,说是男人,其实脸庞还稚嫩着呢,不过十五,还未及冠。
乡下人,十五岁娶媳妇的也不在少数。
“你们可都别笑话我,我日后肯定是个有福气的,这叫大难大难…死不死…”
磕绊了会,秦钟晚眉眼弯弯的补上:“那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五,你好好养着上,不能乱动弹,万一崩坏了肚子上的针线,日后疤痕可就要成蜈蚣了。”
小五一听,神情立马就紧
张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望着自己的肚子,“我可不敢动了,一条疤痕还能说上英武,四分五裂将来可别丑到我的媳妇儿。”
营内的人被他天真憨厚的话,逗的哈哈直笑,秦钟晚也忍不住,微微笑着,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幕。
世事无常。
捏着纱布的手颤抖着,秦钟晚恍然大悟,为何要沈军医摇头了。
小五的腹部伤口,针脚细密,将两块割裂的血肉牢牢缝合在一起,秦钟晚做的并无问题。
可是,夹杂着乌黑的淤血,不断的往外涌着。
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了。
秦钟晚医术高明,
一眼就看出了,不单单是中毒至深,而且,怕是里头的内脏都已经破裂。
中毒自由解毒之法,可内脏破裂不能像血肉一样被针线缝合。
就算是秦钟晚敢做,小五也根本撑不住。
眼前笼罩的仿佛是一层无法翻越的高山,而小五的性命,就在那山的另一头,秦钟晚无论如何,也翻不过去,抢了那条性命。
“如何?”
沈军医也不抱希望。
“我……”
秦钟晚捏紧了那块纱布,血迹染在她那白嫩的手上,格外刺眼。
“秦大夫,生死有命。”沈军医没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安慰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