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二娘点点头,又向伙计们补充了几个店家和掌柜的名字,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一番,即打法他们速速去报信。自己则带着余下的伙计及海龙帮众人去梅花巷附近挖掘永明渠。
这一大群人从鼎兴里浩浩荡荡走出来,连招呼带吆喝的,很快就改变了街上死气沉沉的氛围——其实,鼎兴里面发生一场拼杀,这动静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只是没人敢出来探问究竟。如今见到晋二娘带着大队人马扛着榔头、铁锹出门,便有人忍不住开门问道:“财东,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保命啦!”晋二娘一惊一乍道,“林老板,你不知道今天郢城有大祸吗?”
这被称为“林老板”的显然是个精明的人,对于大祸的真实所指了然于心,却不愿轻易宣之于口,只小心翼翼道:“财东说的是昨夜天火乱窜,预示大灾吗?”
“谁跟你说天火!”晋二娘跺脚,“是真的要失火了!反贼要在郢城放火,让咱们大家都给他们陪葬呢!”
这话可把林老板吓了一跳——连乌昙等人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她如此轻易就把复兴会意图纵火一事跟左邻右舍说了——万一这些人中也有图谋不轨的,那可如何是好?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此刻也收不回来了。
“财东,此话怎讲?”林老板煞白了脸。
“就是那些反贼呀!”晋二娘道,“他们在地下埋了火油火药,要把整个郢城都烧了——这可是方才在我家作乱被官兵抓到的反贼亲口说的。我这不立刻就带了人出来挖地自救么——林老板,你也快带着伙计们来帮忙。你家可是做绣品生意的,一着火就什么都完了!”
“竟有这种事!”林老板拍大腿,“我这就来——”说着转进店内,不久带了五个年轻力壮的伙计出来。而这当儿,晋二娘又和旁边三五家铺子的掌柜将复兴会的阴谋疾言厉色地说了一回,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纠集起一支四五十人的队伍,扛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跟着晋二娘往梅花巷去。
“财东,这会不会太冒险?”乌昙低声提醒晋二娘,“这些人不明底细,万一有几个反贼混在其中,岂不是走漏了风声?况且,反贼们先前想要煽动百姓上街来,企图让官兵在巷战中处处掣肘。如今财东叫了这么些百姓出来,岂不是正中反贼下怀?”
“哈?”晋二娘扭过脸来,挑眉盯着乌昙,直看得他头皮发麻,“在官老爷的眼中,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就只有被反贼利用,给你们添麻烦的份儿?我虽然斗大的字不识得一箩筐,但我也听说百姓是水,朝廷是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吧?连反贼都知道,他们那艘船,没水就走不了,难道内亲王反而打算旱地行舟吗?”
“这……”乌昙怔住:玉旒云并没有说过要利用郢城的百姓做什么,只说他们若是不安分的躲在家里,被巷战殃及就是活该了。照这么看,的确如晋二娘所说,在玉旒云的一盘棋中,没有百姓的一席之地。但她这也是考虑到百姓的安危吧?这些市井之徒,胆小怕事,也没有什么本领,难道还能和复兴会战斗吗?
此念方起,他心中忽然又电光火石地一闪——且看身边那些扛着铁锹、木棍甚至火钳、簸箕的百姓,虽然不能和敌人搏斗,但若是能靠他们捣毁复兴会的火油火药布署,岂不是此番决战巨大的助力吗?
“老爷们可能觉得咱没武功、没学问、没计谋,但是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也是咱的本领呢!”晋二娘眯虚起本来就不大的三角眼,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几乎有几分自豪的目光看着自己呼召出来的这支队伍,“复兴会的那帮家伙,以为平民百姓都是一些愚昧无知,能被鬼神之言诓骗的人。或许多多少少我们是相信鬼神的,不过,在自己还能想法子的时候,我们可更相信自己——瞧瞧他们又唱又跳了大半天,喊出来多少人就知道了!谁不晓得郢城要出大乱子?如果这大乱子是‘人祸’,经过从前的战乱,大家可明白得很,这种时候躲在家里最安全!如果这大乱子是‘天灾’,那根本避无可避,只有等死的份儿!倘若跳大神真能逢凶化吉,那也等着别人去跳,自己捡个现成的便宜最好,犯不着跑上街去,万一被天火烧死,岂不亏大了!但是如今告诉他们,反贼要放火,要烧死大家,这火油火药,就在咱们附近,只消找出来毁掉,大伙儿就有了一线生机——这就完全不同了。这是咱们能做的事,做了就有一线生机,不做便是死路一条,大伙儿还不出来做吗?”
可不是如此!乌昙不得不赞同晋二娘的分析。这不就把一群没什么用的人——甚至有可能成为阻力的人,变成了己方的战力吗?这丑怪妇人可真不简单!“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他由衷地道,“财东的计策实在高明——哈哈,想不到我一介海盗,差点儿旱地行舟,亏得财东开闸放水,这场危机可以化解了!”
“现在说化解,未免太早了。”晋二娘道,“正面交锋的胜负,咱们左右不了。是王爷获胜,还是复兴会扭转局面,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晓得。只不过,对于郢城的百姓来说,这也并不重要——不要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