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掌柜!”乌昙上前扶起呆若木鸡的瘦小男人,“你受惊了。”
那人仍好像身在噩梦之中,渐渐才感觉到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但却分不清是被人扶着,还是被黑白无常拖着。继而模糊地望见城门洞里跑出来一队士兵,呼喊着,问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他才慢慢地清醒了。
“鼎兴票号被反贼占了。”乌昙代为回答,“这些伙计应该是逃出来求救的,正好在这里遇到了复兴会的贼人——你们是来此处求救的吧?”
这时,二掌柜的元神才算完全回到了肉身之上,能开口说话了:“是……小人等的确是来……是来求救的……此外,还有要事禀报……”
据二掌柜所述,鼎兴在郢城的分号是前一天夜里忽然遭到复兴会的袭击。当时,晋二娘正亲自率领一众伙计清算当天的账务,忽然有二三十个壮汉破门而入。鼎兴的保镖护院根本就不是其对手,几乎眨眼的功夫,整个银号就被人夺下,上至晋二娘,下至学徒,全部被五花大绑。起初他们还以为是遭了盗匪,可是,见这群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占领银号犹如军队攻城,晋二娘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被复兴会盯上了!果然,随后便有一个六十来岁却依旧虎背熊腰的老者步入店铺的后堂——正是前朝大将军徐松涛。
晋二娘在西疆四处替玉旒云打探消息,自然认识徐松涛,不过尚未正式见过面,因而假装不识得来人,撒泼嚎叫:“西疆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打劫银号!这算是什么世道!”
徐松涛并不理会,径直走到后堂正中,在太师椅上坐下,才斜睨着晋二娘道:“晋财东,现在分明是月黑风高,哪里光天化日了?再说,你还当真不认识老夫吗?”
“管是光天化日还是月黑风高!”晋二娘继续撒赖,“总之打劫银号就是犯了王法!管你是何方神圣,就算是当今皇上,也绝没有闯进我等良民的商号,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捆上的道理!”
“哈!”徐松涛冷笑,“财东此言差矣!贵国的皇帝陛下似乎最喜欢不问青红皂白就发兵他国,劫掠财物,又将他国百姓变为奴隶——这也许是贵国的王法,就不知在老天爷的眼中,这算是哪一门子的道理?”
晋二娘仍要继续装傻,但是徐松涛摆手打断了她:“财东不必做戏了。鼎兴贵为樾国第一大票号,替票业司办事,又日常出入议政王府,听说是玉旒云跟前的红人。那她日夜想要消灭的‘复兴会’,财东会不认识?老朽就是复兴会的徐松涛。”
“徐老爷啊!”晋二娘丝毫不为他那一番话所动,继续装傻充愣,“徐老爷的大名小妇人当然听过,不过跟府上没有生意往来,自然就不认识您,还望老爷见谅——啊,徐公子小妇人倒是见过一次,那天来蔽号要支五万两现银,可惜小号当日没有那么多银两。啊呀呀,徐老爷不会是为了这事就前来找小号的麻烦吧?”
“你这婆娘还要装傻要几时?”徐松涛拍案怒斥,“今日我们拿下你这间铺子,乃是因为你助纣为虐,搜刮我馘国民脂民膏,替玉旒云那魔头采买粮草兵器镇压复兴会义士。你倘若乖乖交出银两,助我等复国,自然可以饶你一条狗命,否则,先杀了你店中一应人等祭旗!”
他说得凶狠,本想吓唬晋二娘一番。不料,晋二娘的嗓门也更大了:“什么义士,什么复国,关老娘屁事?说我助纣为虐?更是笑话了!为了把生意做得更大,谁不抓紧一切机会去攀龙附凤?别说内亲王跟我要银子,就是跟我要儿子我也得给她!”
徐松涛被她说得一愣,片刻才斥道:“真是个唯利是图的刁妇!”
“生意人不唯利是图那还叫什么生意人?”晋二娘不卑不亢,“就像当兵的,如果不能不要命的杀敌人,那还算什么当兵的?当官的要是不能没日没夜替咱们老百姓筹谋安居乐业的好日子,那还算什么当官的?便是徐老爷您,今天说要造反,还不是不择手段,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连我这种安分守己只求赚钱的老百姓您都不放过,这才是反贼应有的模样吧?”
这一席话几乎把徐松涛说得哑口无言,瞪着晋二娘半晌,才忽然哈哈大笑:“你这牙尖嘴利的婆娘,老夫都不知道你的在骂我还是夸我!不过无妨!老夫只问你,你是要继续执迷不悟做樾寇的走狗,还是助我复兴会一臂之力?生路死路,你自己选!”
“我选?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晋二娘瞪眼,“现在您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非要我跟着您造反。要是您造反成了,那还好说,要是不成,我鼎兴岂不是要被满门抄斩?我是一个生意人,我不做没把握的买卖。要我跟着造反,就得给我看到造反成功的把握,否则,早死晚死还不是一样?”
徐松涛真快要被晋二娘气死了。他身边一人便上来轻声劝道:不必和这个泼妇一般见识,反正整间银号都已经拿下,银号里的银子还不都是复兴会的囊中之物?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