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大师,”她压抑着心中抓住救命稻草的兴奋,“我听说曹大人竟然没有救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贫僧医术有限。”无妄道,“且曹大人伤势恶化得十分突然,贫僧与弟子们都措手不及。有负王爷所托。”
“哼!”玉旈云冷冷的,“西疆这里连一个好大夫都没有!把平北公交给你,不知是不是也所托非人!对了,你不在平北公府看护病人,却跑来此处做什么?”
“平北公他老人家现时病情稳定,贫僧想要赶回铁山寺住持一趟。”无妄不卑不亢地回答,“王爷昨夜也见到陨星雨异象了吧?这陨星雨乃是大灾之兆。贫僧的师兄无念和尚精于天象——不知王爷对他是否有所耳闻?他于半年前就预测昨夜会发生陨星雨,继而会天将大灾。如今陨星雨果然发生,只怕大灾不远矣。贫僧所以急着回去向师兄求教。”
“无念大师本王的确听说过。”玉旈云道,“不过,他好像笃信质测之学,从不妄言祥瑞灾异。”
“不错。”无妄道,“师兄数十年来刻苦治学,旨在理解万物生息循环之道。每遇天灾人祸,他都会出面极力驳斥坊间各种歪理邪说,素来不信神魔鬼怪。但这一次,他预言陨星雨时,却忽然说天降大灾因果报应。贫僧初听之时,以为师兄年纪老迈失了常态,所以并不以为意,直到昨夜果然降下陨星雨,贫僧记起师兄的预言,再联想近来郢城所发生之种种不幸之事……心中始终担忧,故此决定回去向师兄求教。”
“哦,这样……”玉旈云一时接不上话,但觉心跳越来越急,两耳的轰鸣盖过了周围人群的喧嚣。她得向无妄求救——向这个形迹可疑的和尚求救!但她不甘心。或许直接在这里倒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以让各路妖魔鬼怪放松警惕,只要她能恢复,说不定能坐享渔人之利。但万一不能恢复呢?万一这就成了她的大限呢?近在眼前的楚国……远征在外的石梦泉……服下药丸之后神清气爽的感觉让人迷恋……克制就快到极点。
“王爷……”无妄忽然抬头盯着她的脸,“王爷面色异常,不会是把贫僧给的药丸一夜之间都吃完了吧?”
“什么?”玉旈云好像被塾师抓住的顽童,“药丸又不是点心糖果,没事吃来做什么?”
“王爷——”无妄并不拆穿她,“那药丸只是在紧要关头帮将死之人吊住一口气,其药性猛烈,相当于将人三日、十日、乃至一个月的精力都凝聚到某一刻,为的是让极度衰弱的病患在生死关头可以度过一劫。若常人服用,会霎时精力爆发,读书人可能忽然文思如泉涌,江湖客或许变得力大无穷,但之后便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精神萎顿力气全无,如个活死人一般。若是服用过量,药力在体内积聚,则可能心智失常,做出癫狂之举,甚至……甚至一夕暴亡。”
他说到这里,玉旈云已经感到冷汗涔涔而下,里衣冰冷冷湿漉漉地粘着背上。乌昙更加犹如五脏六腑被无形之手揪住一处,恨不得立刻问无妄有何医治之法。
“听起来这药丸是害人之物了?”玉旈云保持着冷淡的语气,“竟然还有人服用之后会一夕暴亡?大师之前曾经用此药害死过人?”
“药物素来没有纯粹救人害人之分,用得合宜,□□亦可救人。”无妄道,“贫僧方才已经说了,此药乃是垂死之人救命之用,若是贪图一时精力而胡乱服用,当然要自食其果。前朝有位武林人士,身受重伤之时,贫僧用此药帮其续命。谁知他后来将药盗走,想以此成为武林霸主,最后听说在与人决斗之时暴毙——这岂能说是贫僧害死?”
“这话倒是不错。”玉旈云喃喃道——世间万物本无善恶,物役于人,人便担当后果。她一夜之间用尽了无妄的药丸,或许将未来十年的精力都提前用完,但因此得到了岑家军的军心,她不后悔——后悔从来都一无用处,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想出应对难关的方法。
此刻——此刻——她该做些什么?但觉那慌急的心跳变成一股巨大的震撼力,仿佛胸中有一柄铁锤,每一次落下,就有开山碎石的威力,不仅震得她胸口窒痛,更向四肢百骸放射,连抓着缰绳的手指都好像握着烫红的铁条一般,瞬间不自觉地松开了。
偏此时,不知发生了何事,她的马轻轻原地跳了一下。这是任何骑手都可以轻松应对的情况。换在以往,她或许毫不差觉。但这时,就好像忽然被抛了起来。尚不及反应,已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摔下马去。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还在努力填坑……多谢大家持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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