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记得了?”乌昙骇然,“你方才说了好些没人听的懂的诗词典故,然后就打马跑下山坡来了。小莫他们都还在后面!”
玉旈云回头望望,果然小莫和众海盗正骑马赶上来。而岑远因为坐车,不敢随意离开大路,还在原处等候眺望。“是……我好像是……忽然想起了好多以前读过的有关西疆的书……”玉旈云喃喃道,“可真是奇了!为何跟你们说这些……”她说着,抚了抚心口:“我也没有哪里疼……也不觉得晕……为什么这么心慌?”
乌昙越发担忧。可是小莫等人已经快要到近前了,还有几个岑远的手下也跟着。他岂敢随意询问玉旈云的病情。更何况这时候,雪野里又出现了另外一队人——都是徒步,男女老幼皆有,平民打扮,正相互搀扶着朝这边而来。
玉旈云即深深吸了一口气,向乌昙微微摇头,示意他暂时忘记方才的事,和随后赶来的小莫等人一起观望着那队雪地跋涉的百姓。
“呔!”岑远的一名手下出声呵斥,“内亲王在此!尔等刁民,竟不跪拜?”
百姓们听言,急忙连滚带爬行大礼,接着又慌慌张张想要继续赶路。岑远的手下即怒骂道:“丢魂了吗?王爷没让你们起来,谁敢动?”那些人才又吓得连忙重新跪下去了,磕头絮絮念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诸位乡亲这么着急是要到哪里去?”玉旈云让大家起身。
“去铁山寺找无念大师。”一个老者回答道,“昨夜天火降世,都说是大灾之兆。小的们想去问问无念大师有何应对的法子。”余人也七嘴八舌补充,有说自己家的鸡窝塌了,有说好端端的铁锅忽然穿了底,还有说井上的绳子不知怎么就断了,总之这两天之内发生的种种“怪事”都预示着将有大灾,昨夜的陨星雨更是老天给了异象:“铁山寺是方圆百里最灵验的寺庙,无念大师更是活菩萨,所以小的们要去问问趋吉避凶的法子。”
果然是无知小民!小莫看看玉旈云。
“本王也听说无念大师本领通天。”玉旈云道,“昨夜天火把半边天都烧着了,这么大的异象,果然还是去找无念大师问问比较好——你们快去吧!”
百姓听了,自然速速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去了。
“王爷怎么不训斥他们?”小莫奇怪。
“这样的小民不知还有多少,岂是我训斥得来的?”玉旈云道,“既然他们都信无念,而那无念又专于格物致知之理,自然会开解他们。雪景也欣赏够了。咱们快赶回郢城吧!”说着,拨转马头回到大路上。
一行人便继续往郢城前进。途中又遇到了好几拨往铁山寺的百姓,令人不禁担心今日铁山寺的门槛会不会被踏平。那些和玉旈云一行迎头碰上的,自然都来给她磕头行礼,或多或少都讲了发生在他们身边的怪事。也有人说,近来平北公一直缠绵病榻,不知陨星雨是不是老人家快要归西之兆,百姓对他十分敬爱,要去铁山寺为他祈福,哪怕不能让他康复,也让他早登极乐,云云。岑远听到便大发雷霆:“谁在这里红口白牙诅咒我叔父?抓过来,给我重打三十军棍!”
“其实他自己心里比谁都盼望平北公速死吧?”小莫轻声对玉旈云道,“现在曹非攻死了,没人和他争爵位,平北公一
闭眼,他可就成了公爵了!啊呀王爷——莫非他会趁此机会加害平北公?你看他算准了时间,曹非攻一死他就来,还刚好出了个陨星雨——这时候杀害平北公,别人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奇怪。”
此话不假。玉旈云想,陨星雨此时出现,帮了岑远一个大忙。还好自己在岑家军那边抢了先。不然岑广一旦离世,岑远岂不顺理成章掌握了兵队。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又是一骇:不会岑广已经遇害了吧?岑远极有可能昨夜弑杀了叔父,在郢城搭好了“戏台”,才来大营找玉旈云回去看这出好戏的下半场!若是老将军离世,岑家军上下势必为其戴孝,那自己先前在军中的安排岂不全然作废?
此念一生,更加心烦意乱,身体那莫名的不适也愈加严重,但觉两眼昏花,耳畔轰鸣,五脏六腑都随着马匹奔跑的颠簸而翻动,恨不得可以滚下马去,在冰凉的雪地里把身体的燥热冷却。
如果有无妄的药丸就好了!这成了她心里唯一能想的事,也是脑中唯一回响的声音,甚至成了让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郢城已经不远,可以望见城门了,所以平北公府也不远了——无妄和他的药丸也不远了!
就这样,几乎半梦半醒,她进了郢城。仿佛老天垂怜一般,在城门口就遇到了无妄,正带着几名弟子匆匆赶路,遇到她的队伍便不得不停下来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