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测之学?格物致知?”玉旈云不禁失笑,“一个和尚满口孔孟,可真是有趣!”
“总之无念大师亲自将那些鱼肚子里出现纸条、枯井里升起石像的奇事都演练了一回给百姓们看,这些灾异之说就被一一击破了。”陈熙山道,“平北公敬佩无念大师的学问,曾经也想推荐他进京为朝廷办事,可是无念大师坚决不肯。平北公也就不好强人所难了。”
“此人倒有趣。”玉旈云道,“只要有他在,就不怕反贼玩把戏。”
“王爷也不可太过大意。”陈熙山道,“百姓愚昧,分不清哪些是真的灾异哪些是江湖术士的把戏。他们若是能辨别清楚,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劳烦无念大师——更加不会把无念大师当成神仙来拜了。”
“此话不假!”玉旈云点头,随后忽又冷笑了一声:“什么真灾异,假灾异,都是让人拿来做文章的罢了!”
岑家军诸将赞同:“不错,据说咱们消灭馘国的那一年,年头的时候,馘国四境还向废帝报了许多祥瑞呢!既然要亡国,应该有些灾异才对。”
“哈!”玉旈云不禁大笑,“当然是祥瑞——是我大樾国的祥瑞嘛!”
诸将也都跟着哈哈笑了,一时竟忘记迫在眉睫的危机,但另一方面,也是想到他们轻易就踏平了馘国——不仅馘国兵队溃不成军,连前来助阵的楚国军队都落荒而逃——如今,还怕什么复兴会的反贼?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人就回忆起当年征讨馘国的一场场战役,说起玉旈云在落雁谷以少胜多,都对她的勇气与谋略由衷佩服。玉旈云只是摆手道:“那只是不战则死,当然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了。如今想起来,倒有些后怕呢!赵老将军,不就是在最后中了敌人的奸计,为国捐躯了吗?”
说起在依阕关丧命的赵临川,众人不免唏嘘。又说等扫平楚国的时候,就给赵临川报仇了。
如此闲聊了片刻,话题又回到了平定西疆上来。诸将都根据过往剿匪的经验,推测复兴会可能藏匿的地方,又大致拟定了先发制人的剿匪计划。不觉就已经到了黎明时分。军中号角响起,是兵士们起身,准备操练的时候了。
玉旈云望了一眼窗外:“竟然已是这个时辰?光看天色,还以为是半夜呢!”
“西疆苦寒之地,本来天亮得就比中原地方迟一个时辰。到了冬天,更加如此。”陈熙山道,“王爷一宿未眠,是否要歇息片刻?”
“我本是来看操练的,歇息片刻岂不是又错过了?”玉旈云站起身,“走,出去活动活动!”
正说这话,忽然看到外面辉光闪动。诸将久经沙场,十分警觉——这明灭的光彩颇似敌军火箭偷袭,但又仿佛在极远之处。众人立刻先将玉旈云围护住,钱大虎则冲出门外瞧个究竟。
他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回来了,脸色煞白,仿佛见了鬼:“不……不得了……天上下……下起火雨来了!”
“什么?”陈熙山等人都莫名其妙。虽有心斥责钱大虎胡言乱语,但见他的神色,晓得必然是看见了天大的异状。所以也全都出门看。玉旈云亦喝退了左右的护卫,和小莫乌昙齐出房来——只见岑家军诸将全都盯着西北面的天空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石像一般。而玉旈云自己看了一眼天际,也惊呆了:漆黑的天幕上,流星陨落如雨,或长或短,或大或小,正好像漫天的火箭,然而却不是人间两军交战,而像是天兵天将在云端交锋。这是什么奇观?
早起准
操练的士兵自然也都为此异象所震惊。有些呆若木鸡,有些吓得蹿回营房,还有些则跪倒在地,对着天边磕头如捣蒜。营地里一片哭天抢地之声。自打岑家军建立以来,还未曾如此混乱过。
“成……成何体统!”陈熙山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想是……想是西北边出了乱子……或许是蛮族偷袭边境……还不速速去查探个清楚!”
诸将谁人听不出这是强自镇定的话语?蛮族的火箭若是能在此处被瞧见,那早就已经大军压境了。再说,蛮人若能使火箭照亮半边天,如此本事,谁人能阻挡得了?
“这不是蛮族……”钱大虎结巴道,“这是火雨!真的是火雨!卑……卑职……小的时候在家乡也见过,不过是夏天,天降火雨,落在地上,却没有烧起来……”
“既然烧不起来,那有什么可怕?”陈熙山故作轻松,只是声音仍打着颤,“大惊小怪的……还不去整顿操练的队伍?王爷专程来检阅我军,就这样乱哄哄的让人看笑话吗?”
玉旈云心中仍在讶异,但听陈熙山此话,晓得自己万不可露出分毫的胆怯——方才自己不也说了吗?管什么真灾异假灾异,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用灾异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