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也都以为然。钱大虎道:“如今这玉玺被复兴会抢了去,岂不是为他们谋反又添了些筹码?”
“不错!”玉旈云表面赞成,心中却想,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复兴会还不晓得呢!“一枚前朝玉玺,本身既不能吃又不能穿,也不是威力无敌的火炮,拿了出来,亦不见得就能号召其他人揭竿而起。不过,他们若是有一个可以拥戴的人,一个无论是身份还是能力都足以让西疆百姓信服的人——比如说袁哲霖——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啊!”诸将忽然觉得一切都能串起来了——复兴会一直以来卧薪尝胆,终于等到了哲霖潜回故国。郭氏正是他们的同党,即让他们速速去取回玉玺,却不想玉玺被曹非攻发现,还拿去了衙门,于是复兴会就血洗郢城府衙,夺走玉玺!一定就是这样!他们为如此合理的推测沾沾自喜,同时也紧张起来:那郢城——甚至整个西疆——岂不是即将发生一场可怕的动荡?
玉旈云可不在乎他们的推测正确与否,能让他们如此担心西疆的安危,就已经达到目的了。“本王星夜赶来拜会诸位,也正是担心复兴会叛乱。”她道,“听诸位如此分析,这场变乱已是迫在眉睫。诸位看,当如何应对才好?”
岑家军诸将没料到这个一向以自大傲慢目中无人著称的惊雷大将军竟然会问自己的意见,不由都愣了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不敢当着议政王的面交头接耳,但是大家想要议论的事都是一样的:此刻,当然应该紧急调动西疆的军队,一方面守卫官衙、军营、粮仓、军械仓等要地,一方面搜捕乱党,誓要将此变乱扑杀于萌芽之中。只是,西疆的统帅岑广卧病不起,代替他处理公务的曹非攻也身负重伤——况且曹非攻是个文官,岂能指挥军队?至于岑远,不仅是残废,身边还有个可疑的夫人。此时此刻,郢岑家军中官阶最高自然是陈熙山。但要全面布署,他还不够分量。唯一能够掌控大局的就只有玉旈云!诸将想到这一层,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玉旈云。陈熙山率先跪下:“还请王爷定夺!”
“这可使不得!”玉旈云连忙起身,扶起了陈熙山,也阻止其余将领下跪,“本王初来乍到,于西疆形势全不熟悉。而且在岑家军中,我虽然曾经与诸位并肩作战,毕竟是后生晚辈,怎敢忝居统帅之位?”
她竟然在这群官阶比她低好几级的人面前自称后生晚辈,诸将怎不吓得唰唰跪倒:“王爷万万不可如此说,折煞卑职等了!西疆此时除了王爷,再无可以统帅兵队镇压乱党之人!”
玉旈云显出很为难的样子,拽不起跪在地上的陈熙山,索性自己也坐在了地上,与诸将一般高,叹了口气道:“诸位难道没有听说吗?本王近年来伤病缠身,已经去鬼门关绕了好几遭。前不久,又在东海为蓬莱国兵队所伤,要不是皇天庇佑,有这位乌昙乌帮主及时带本王回到江阳找女神医端木槿医治,今日本王也不能坐在这里与诸位叙旧了。以本王今时今日的身体,要担当一军之统帅实在勉强——正因为如此,南征之战,才交给了刘子飞将军。今日西疆变乱在即,平北公又卧病在床。诸位拜托于我,这背后的用意,本王当然明白。但……我大概只能借诸位一个名义。调兵遣将上阵杀伐,还需要劳烦诸位。”
玉旈云几次重病的传闻,陈熙山等人也有所耳闻,只是想不到她竟然亲口承认了,还说只做个挂名的统帅。他们偷眼看玉旈云的面色,果然是苍白发青,连嘴唇都不见血色。双目虽然闪亮,却好像是将灭的炭火,在风中发出最后一丝光华。这可不就是大病之状吗?若有任何人曾经对玉旈云前来西疆的动机有所怀疑,这时也都抛去九霄云外了。
“王爷肯主持大局,咱们已经赢了一半。”陈熙山道,“卑职等一定鞠躬尽瘁,剿灭乱党,为朝廷守护好西疆!”
这正是玉旈云想听到的,就点头微微笑了笑,又要站起身来。只是动作过猛,一阵眩晕,幸而乌昙和小莫从旁扶住。这自然使她方才的那番话更加可信了。“依我之见,乱党确切人数虽然未知,但应该并不足以与我军正面冲突。”她道,“要煽惑西疆百姓,除了有一位前朝皇室中人,一枚玉玺,还需要出一桩大乱子,成为造反的契机——这种乱子,以诸位过往与复兴会交手的经验,应该是何者?”
“无非刺杀高官,焚烧官衙……”诸将议论——松针峡刺杀、平北公府失火、郢城衙门的血案,这些岂不正符合反贼们的一贯作风吗?“只不过这三次袭击的动静还不够大,并无朝廷命官当真命丧反贼之手。”他们道,“再说了,现在西疆民心相对稳定,他们杀人放火,只会搞得百姓提心吊胆。谁会出来响应他们去做掉脑袋的勾当?”
“他们之前不是还有些江湖术士的把戏吗?”钱大虎道,“就是什么鱼肚子里面有纸条,枯井里忽然升起一樽石像,花样还挺多的,但都让铁山寺的无念大师给戳破了。这次不知会不会再弄出什么新玩意儿来?”
“又是铁山寺?”玉旈云皱了皱眉头,“那里奇人还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