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其实他们诸司都明白:大明这是要借势办事,对外滇其实没安好心。
但眼下局势,大明偏向于哪一方,很重要。
莽瑞体的使者自然是说只要重新夺回缅甸,一定称臣纳贡。莽卜信要请封,也表示自当纳贡。
反倒孟养、木邦、孟密三司,在伍文定所说的话底下至少有一件事是绕不开的:违背了昔年定好的规矩。
这一天夜里,三司使者找到了高尚贤,表示愿意奉上金银、宝石,三司可以退还所占据的缅甸土地,只要大明封莽卜信为缅甸宣尉使。而东吁,也是对旧格局的破坏,不应存在。
沐绍勋府上,伍文定则在关心他这里的进展:“那三人怎么说?”
“我在这云南还是有几分薄望的。”沐绍勋笑着拿出三摞纸,“愿归附大明,指证思伦、罕烈、思真三人。”
伍文定大喜过望:“好!好!好!明日堂前,我这就有话说了!只是曲指挥那边,还要黔国公晓以大义。”
“罹难兵卒,自会抚恤。曲指挥非迂腐之人,也明白首恶不是那些将卒。”
“怎么说动他们的?”伍文定问道,“他们的家小不是还在南面吗?”
沐绍勋淡淡说道:“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只要他们再戴罪立功,我为他们请了土官,难道就不能再有家小?都到这一步了,穷途末路还不知变通吗?”
伍文定点了点头:“还要辛苦沐公爷再跑一趟车里了。那八百大甸,可让莽瑞体的使者回去时传令。这一回,只叫他们记起大明设这诸司的本意。既为正统,大明便认!”
这也是对交趾那边阮淦的鼓励!
大明将尊重每一个藩国、藩族的正统,但前提是臣服和恭顺的正统。
第二天,伍文定再出现在他们五方的使者面前时,面沉如水地将那些供词洒向三司使者:“本督让你们给出千户曹义被杀的真凶,高参政亲去,思伦、罕烈、思真三人竟遣人劫杀我大明将卒!莽卜信就是思伦之子思洪发,你们这是一而再、再而三欺大明是非难分吗?那曹义,是陛下赐了金子红牌的千户!那莽纪岁,也是大明赐了金字红牌的宣尉使!”
“……伍大人,这是污蔑啊!”
“是不是污蔑,思伦、罕烈、思真三人心里清楚!证据确凿,连天朝钦使你们都敢劫杀,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看来是大明久疏管教,他们以为大明软弱可欺了。本督这就奏明陛下,请陛下降旨发落!回去告诉他们,亲自到昆明负荆请罪!否则,就等着大明天兵亲自去捉拿他们,祭曹千户和枉死将卒在天之灵!”
逐走了他们,伍文定才换上笑容,对莽瑞体派来的使者说道:“此前朝廷不曾尽快处置此事,实应三司既出兵,敕令不足以使其退兵还土。如今才知他们胆大至此,果然非大军征讨不能使其畏服。只是三司兵精粮足,王师虽足以教训一二,大军一动,粮草也不是小事。伱可回禀莽瑞体,当速做决断,如何应势而动。”
“外臣明白,外臣明白……”
伍文定义正言辞地跟他说着大明对正统的支持,同时也表示“如果”圣旨下来,明军会直突阿瓦城。其后战线拉长,莽瑞体若想克复缅地,就要拼命了,而且负责明军随后在孟密两侧牵制孟养、木邦兵力的粮草。
眼见大明对于莽瑞体的“请求”竟然能给出这样实打实的出兵支持,这使者当下是忙不迭地答应着。
毕竟这样一来,“复国”有望。
两边的沟通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而孟养、木邦、孟密及那“莽卜信”的使者则疯狂南奔送信。
已经履任昆明县知县的杨博则开始做两件事。
一是与已经来此设立分行的明报行一起,审定刊印一份《明报·云南例刊》。
第二,则是在滇池之畔,仿效英杰殿,开始营建一座云南英杰碑林。
而第一批名列其中要彰显事迹的,就包括“不畏艰险”出使外滇捐躯的土官曹义。
朱凤那边,单独喊来了宝金局的人:“陛下已经传谕英国公,云南不可苛待边民。宝石、银、铜开采,该给的钱,万不准克扣。西南大计,这内滇必须越来越心向大明!”
腊月在一天天过去,云南已经在积极动员,而收到大明如此干脆态度的思伦等人则惊怒交加。
至于惧?虽然有一点,但他们毕竟很久不曾真正面对明军了。
连之前许诺的那么多金银宝石,大明都不准备要,那自然是准备要更多。
“也好!既然已经做下了,总要算一算昔年麓川朝的帐!这缅地是那么好打下来的吗?当年他们打不下来,如今更打不下来!”
思真是最怕的:“我孟密首撄其锋!”
“你怕什么?我们东西两翼都出兵,必将他们赶回大理!以后,那高黎贡山就是你孟密的天险!”
他们商议着的时候,曲志南所率的腾冲卫重回南崖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