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对西南做了更多功课,王宪的主要精力还是在北境,所以王宪没有质疑这个。
王宪只是担忧道:“如今云南可战之兵,即便内滇诸土司愿出力,再加上四川及其余诸地援战之兵,总兵力也不过两万。外滇久未用兵,地势不明,此战则要力敌孟养、木邦、孟密三司新胜之兵。那莽瑞体兵力如何?”
夏言冷笑着说:“既想复国复土,他便要全力以赴。王师大军扫灭孟密之后,驻军孟密设府牵制木邦、孟养两部便足够了。既然胆敢害了大明命官、劫杀我将卒,更是篡朝之人、麓川余孽,此战只打这三司!八百大甸、车里若想瓜分木邦一二,也看他们的本事。”
北境进入了僵持状态,夏言以并不算雄厚的资历和威望上任军务总参谋,他也打定了主意先用经略西南的功劳来证明自己。
为什么要除掉孟密?不仅仅是因为孟密在三司当中地盘最小,更因为孟密有个很重要的地方:宝井。
那里是西南最大的一个玉石产区。
早年间西南诸土司有纷争,孟密的实力虽然弱小,但富裕啊,总是能通过贿赂大明来弹压住西边的孟养、东边的木邦。
现在,也许是成化、弘治、正德三朝很少再将目光侧重于西南了,新朝此前也都是在梳理内部、应对北患,麓川王朝的后裔们这才蠢蠢欲动,不仅违背昔年三征麓川后的约定攻打了缅甸,还敢于焚杀、劫杀大明使者。
不管孟密是不是为首的,它的地盘打下来之后最好守住又最富,自然就是它了。
有人开口道:“除了孟密……岂非有违陛下非有意扫灭外滇诸司之宗旨?”
夏言不以为然:“孟密本就不存在!成华年间,他们叛出木邦,这才有了孟密。三司之中,也唯独孟密只是安府司。如今竟敢如此大胆,参与篡灭正统,正该杀鸡儆猴!兵锋一出,岂能诸事如昨?据其利而惠诸司,外滇只会更感念陛下天恩!”
说罢又对朱厚熜行礼:“臣致信旧南京户部右侍郎张志淳,问外滇事。张志淳,云南永昌府军籍,成化二十年二甲第四。正德六年,张志淳致仕后便还居永昌。臣知其素明滇情,故去信请教。张志淳送来其父所著《地理撮要》,又送来其所著《南园漫录》一卷《缅种贵》。”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出了两卷书,黄锦赶紧去拿过来送给朱厚熜。
夏言继续说道:“张进之目击耳闻,孟密与孟养、木邦实则交恶不断。此次三司篡灭缅甸,许孟密以阿瓦城北富庶之地,岂是好心?先主攻孟密,孟养、木邦必不倾力往助。以千户曹义被焚杀于孟密、以劫杀传令兵卒之流贼实为孟密所遣之名,孟养、木邦必乐见其事。兵威既显,孟养、木邦知我大明对其两邦留有余地,才好再立规矩!”
朱厚熜正在翻看着那两卷书,有些惊奇地问道:“这张志淳,如今致仕在家?成化二十年的进士,如今还在,多大年纪?”
“年已七十四,在云南素有名望。”
七十四了,年纪已经很大,也不好再启用。从他自己写的这一卷《缅种贵》和他父亲所著的《地理撮要》来看,倒是个很通外滇情势的书香门第。
朱厚熜缓缓点了点头,又问道:“既是军籍,家中有人在云南任职否?”
“有,其长子现任永昌卫副千户。”
朱厚熜对云南具体的情形了解并不多,他更不知道:原本的杨慎就是被嘉靖赶到这永昌府去了,在那里一直呆到七十二岁老死。
现在听闻夏言的话,他开口说道:“夏总参既已思虑周详,方略便大抵如此,再议一下细节吧。首要便是诸方遣使到昆明,伍文定要秉持什么态度,如何坐实三司之罪,再宣而讨之。”
夏言既然做了总参,这件事让他去操心。
朱厚熜其实已经在注意着张志淳隐隐点到的其他弊病。
孟密因为宝井一带的宝石而兴,弘治、正德乃至于嘉靖年间,永昌府这个宝石产地却有“宝石之祸”,那自然是朝廷对云南宝石的索求。
这一仗怎么打并不是大问题,如何让云南也兴旺起来,使内滇诸土司与汉民彻底融合、使中南半岛都倾慕大明才是更长远的事。
……
武英殿里的决定再传到云南时,已经是腊月。
杨博和朱载垺已经回到了昆明,而孟养、木邦、孟密三司及莽卜信、莽瑞体派来的人,也赶到了昆明。
莽瑞体派遣的人没有走缅北,而是从东北面绕过了木邦,经过八百大甸、老挝、车里进入的内滇。
现在,高尚贤就不用说话了,面见他们派来的使臣的,是伍文定。
这边自然是在翻各种旧账,各有各的道理。
伍文定则只是一个基本原则不动摇:大明是宗主,诸司皆受大明册封。三征麓川后曾定好了规矩,诸土司之间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