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恭谨地说道:“郎君何之过谦!郎君以一部之众,相继挫顺父、樊县两县之兵,兵不血刃,顺取鄙县,至鄙县方今不过两月,鄙县数万生民已视郎君为再生之父母。以鄙乡言之,郎君可知,近有乡民诞子者,取名为何?名之曹生。感念郎君之恩德如是!”
这事儿,曹幹还真是不知道,他笑道:“竟有此事?”
“在下怎敢欺瞒郎君?实有此事。以郎君之此才能,以郎君之此谋略,怎能言是‘无有所成’?岂止非是无有所成,以在下观之,郎君今在鄙县之所成,已远迈鲁县之刘将军、郯县之力大率矣!刘将军虽克名城,力大率虽雄踞州郡,我亦闻之,其两部之兵,劫掠民间甚残,民为之苦,其所过之处,其所驻之处,民焉能如鄙县之生民,箪食壶浆,以迎郎君义师,影从云涌,踊跃从投郎君之义师者不可数计?较以所有,今郎君才有鄙县,固尚不及刘将军、力大率,展以时日,复再观之,刘将军、力大率今虽汹汹,而必是何能及郎君!”
曹幹把玉佩连盒给李铁拿住,摸了摸短髭,笑道:“张君,你这通吹捧,快把我吹捧晕乎喽!”请张适入席就坐,说道,“张君,你请坐。”自己没回主位,在张适所在席位的对面坐了下来。
——曹幹接人待物,有他的一套办法。就拿“怎么坐”这一点来说,当接待重要的客人,或私下与部属们议事、聊天的时候,他通常不会在主位就坐,大多时候,他都会坐在客人或部属的对面,以至和客人或部属挨着坐。有道是“促膝而谈”,促者,靠近之意,只有双方挨着,离得不远,才会能较为容易的创造出一个“亲密”的环境,才适合双方敞开心扉。如果坐在主位,这种效果就达不到了。坐在主位上,威严是有了,但疏远同时也有了,不能亲密。
张适显是没想到曹幹会这般的平易近人,在他对面的坐下,怔了一怔,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赶紧起身,避席说道:“在下怎敢与郎君对坐?”
“张君,我是个粗人,没那么多礼节客套。今天虽是我与君的第二次见面,君之大名,我却久闻。上次相见,没能与君详谈。你请坐,坐下来,咱俩这次好好聊聊。”
张适只好坐了下来,说道:“贱名不足污清听。郎君亦尝听说在下之名?”
“我早就听说你了。你乡中百姓,有从投我部者。我最早听说你的名字,便是由从投我部的你乡百姓那里听说的。张君,从投我部的你乡百姓约有近百人,他们对你,大部分可都是一片称赞。说你宅心仁厚,乐善好施,与你们东乡的宿温等辈,大是不同。”
张适心中叹了一句:“公道在人心中啊!不枉我多年来济危救难,不贪小利。於今乃得我乡百姓之誉!”迟疑了下,又想道,“我倒是正可借此机会,道出我的忧虑。”借抚须的动作,悄悄观察了下曹幹的神色,见他笑语亲切,并无与自己隔阂、疏远等之状,於是鼓起了勇气,说道,“郎君,乡民之誉,我愧不敢当!我不敢隐瞒郎君,我实也是做过错事的啊!”
“哦?足下做过什么错事?”
张适说道:“就在不久前,我还做下了一桩大大的错事!”
“到底什么错事?足下且请道来。”
张适说道:“郎君率部,初到鄙县的时候,我因尚不了解郎君之雄才伟略,郎君所部之义师风范,再则也是受了任绪的催压,遂於任绪在各乡募众,试图顽抗郎君之际,我一时糊涂,帮他在鄙乡募了些许丁壮。后来在见识到了郎君的才略、郎君所部的风范后,我追悔不迭!奈何是悔之已晚矣!郎君,此即我之过错也!”起身拜倒,说道,“适已知过,敢请郎君严惩!”
他心里七上八下,听见了曹幹的笑声。
曹幹笑道:“我当是什么过错。张君,这算什么过错?”
张适的胳臂很快又被曹幹的手握住,曹幹也起了身,再次到了他的身前,把他扶了起来。
扶起他后,曹幹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张君,人和人,总有一个从陌生到相识、相知的过程。设想当时,我率我部忽至贵县,——在张君等的眼中,我等都是贼,这么多的贼众到了乡里,张君怎能不怕?换若是我,我也会怕的!那么试图聚众以抗,自情理中事。这不是什么过错,是人之常情。张君,我问你一句,你如实答我。你现在还想聚众以抗我部么?”
“这怎么会!郎君雄才,郎君所部义师之风范,王师亦难及也!我怎可能会再生抗心?”
曹幹请他坐下,笑道:“这就行了!张君,咱们现在已从陌生,到了相识、相知的程度了。或者说,相知的程度也许还得再等等,但至少咱们已是相识了,你已知道了我部的作风,你往后不会再聚众以抗我部,这就可以了!过往的事,既往不咎!咱把之放到一边,都不再说!”
自己曾“助纣为虐”,为任绪帮凶的事儿,就这么轻易的解决了?
张适不可置信,张了张嘴,说道:“郎君,不再说了?”
“怎么?张君,你不相信我的话?”
张适难掩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