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此人,正便是高子、面糊的那位族父。
他所说的“贼寇推来分给他们的粮,是从咱们各家要去的,而咱们各家的粮,则又都是他们缴的”云云,此语正是高子私下里与他里中的里民们说的。
任绪说道:“诸位,你们各乡,现下尚无贼寇去给你们各乡的泥腿子分粮,你们尚不知利害!听听宿公的话,你们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了吧?现在两个选择摆在你们面前,一个是低下头来,当孙子,随便这姓曹的贼寇欺负,等这姓曹的贼寇哪一天欺负你们欺负够了,离开咱县了,你们再随便被你们各乡、各里的泥腿子造反,接着欺负你们!总言之吧,就是从今往后,你们都别想再抬起头来做人,子子孙孙就都做孙子吧!一个是,你们都听我的,咱们合起力来,把咱各家的宗兵、徒附全都聚在一起,我给阿父昨日已去过书信,请我阿父说动县君,把县兵也派出来,然后咱再把咱五乡的轻侠、壮士、百姓也都招聚起来,咱与那曹贼干上一场!”
堂中诸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出声。
任绪问高子的族父,说道:“宿公,你先给句话!”
“子延,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啊,我家小门小户,不能与尊家相比,实在是没啥宗兵。”
任绪说道:“你家没宗兵,徒附总是有些的吧?你里中住的,八九成都是你宿家的人,你是你宿家的族长,你说句话,多的不好说,三五十人,你总是能召起来的吧?”
“我宿家族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总共也才一百多口,三五十人,召不起来啊!”
任绪说道:“二三十人,总行了吧?”
“哎呀,这和贼寇干仗,与抢个水啥的,可不一样。抢水不一定死人,和贼寇干仗,是要动刀子、是要死人的啊!子延,这要是抢个水,干个啥的,我一句话下去,调几十个族人,没啥问题。可与贼寇干仗,这、这,……哎呀,这就不好说了啊。”
任绪说道:“不让他们白干仗,你家的粮拿出来些,愿意跟着咱干的,粮分给他们!”
“拿出粮,分给他们?子延,那照你这做法,咱跟贼干仗、不干仗,不都没啥区别了么?”
任绪怒道:“宿公,你真是鼠目寸光!这怎么能是没区别?贼问你索粮,问你索要多少,你就得多少,这是区别之一;你拿出些粮出来,分给了你的族人,表面上看,的确还是你出的粮,可分粮给你族人的不是贼寇,是你了啊!你分了点粮给他们,你的话,他们还能再不听?别说只是叫他们跟着去打贼寇了,这往后,你说东,他们不敢往西!这是区别之二。”
还别说,任绪有点头脑,他说的第一个区别不论,第二个区别还真是这么回事。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得了族长的粮,族长的话往后还能不听?一点小恩小惠,收买了人心。
高子的这族长,宿家的这族长心疼他的粮食,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任绪大手一挥,说道:“得了!不让你自己拿!”与堂中诸人说道,“也不让诸位自己拿!我先拿出来五百石!你们再各拿出来一些,拢共一块儿,分给你们各家、各里的人!”
堂中诸人彼此相顾。
好一会儿后,有人说道:“任君这般大气,我还说什么?好!就听任君的!我拿出些粮来,分给我族中、我里中的贫户们,让他们跟着咱们,与曹贼干上一仗!”
有人带了头,底下就好办了。
陆陆续续的,堂中诸人大都对任绪的此议表示了同意。
剩下的还没同意的,已是少数,大势所趋,也只能尽皆点头。
任绪大喜,顾盼堂中诸人,说道:“今天咱们在座的,都是咱们各乡的头面人物!咱一二十家,齐心合力,多了不敢说,两三干部曲还聚不起来么?加上县兵相助,打个曹贼,不在话下!诸位,等咱把曹贼消灭了,功劳报到县寺、报到郡府,赏赐下来,人人有份!”
堂中诸人杂七八乱的应道:“是。”
当天诸人各回家中,便按任绪的意思,或多或少,各拿出了些粮,诱募本族、本里的贫户。
若没有昨天曹幹派李铁等下乡分粮这件事,任绪的这个招兵的办法,还的确是有大获成功的可能性。唯是有了昨天李铁等下乡分粮此事,像高子等这些贫户就不上任绪的当了,——其余几个乡,李铁等虽然昨天没去,但贼寇下乡分粮是个轰动的大新闻,其余各乡的百姓也是已知,由是,任绪的这个办法,却是收获不大。招募了两天,各家总计只招募到了四五百人。
眼瞅着是招募不来更多的人了,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