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天子之怒,浮尸百万,血流千里。
自然,荆轲刺秦也不会轻飘飘揭过去。
这与气度无关,关乎大秦不容侵犯不容挑衅之威严。
在燕太子丹所谋划之荆轲刺秦失败的那一刻起,也就彻底奏响了燕国覆灭的哀乐。
若说之前,秦军陈兵易水河畔是对燕国震慑,给燕国一个选择的机会。
和平投降,还是武力攻取。
可如今,赢政的天子之怒唯有灭燕能熄灭。
嬴政下令,命王翦为主帅李信为先锋攻燕。
李信领兵来到了易水之西与燕军相遇,大败燕军,尸横遍野。
染红的易水在数月前上演着誉满古今的篇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不复还的何止是有壮士之名的荆轲。
秦军先锋大挫燕军气焰,士气高涨。
王翦率后续大军的到来,掐灭了燕国最后的挣扎。
节节败退,无力抵抗。
初冬。
天已露寒意。
秦军长驱直入所向披靡,攻破燕国都城蓟城。
大秦的旗帜,飘摇在蓟城的城墙上。
至此,燕国主力尽丧。
蓟城不再是燕国的都城,是大秦的广阳郡。
燕王喜率残部逃亡更加贫瘠苦寒人烟稀少的辽东苟延残喘,惶惶不可终日下,听信谗言杀亲子燕太子丹,以期献上太子丹的头颅求和,平息秦王嬴政的怒火。
燕太子丹头颅入咸阳时,咸阳城已经飘起了雪。
后世人落笔,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
兴许吧。
荪歌如今已然无多余精力去揣测嬴政在见到燕太子丹这位旧日好友的头颅时是何心态。
历史的齿轮滚滚向前,从未停留。
在秦攻燕时,新郑残余韩国贵族趁大秦兵力分散,嗅到了复国的契机,悍然叛乱。
史称新郑叛乱。
新郑叛乱被快速扑灭,残余贵族四散逃亡。
直接受这场叛乱影响最大的是被嬴政囚禁四年的韩王安。
不论韩王安有没有参与新郑叛乱,等待他的只有被处死。
其次,便是她。
新郑叛乱让秦王嬴政意识到单靠武力征服镇压,隐忧不断难以稳定。
或许启用六国贵族治理六国更容易被遗民接受。
在决议攻楚前,郢陈就是嬴政选定的秦灭楚之战的后勤大本营。
郢陈,原是楚国都城。
楚人尚武,勇猛好战。
郢陈的楚国遗民,并未完全臣服于大秦。
为保万无一失,秦王嬴政想起了自己的表叔,拥有楚考烈王血脉、与当今楚王负刍同父异母的昌平君。
虽说旨意尚未明确下达,但朝堂上风声不断。
君王都动了心思,命令还会远吗?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秦王嬴政动了心思,想用昌平君前往楚国旧地怀柔维稳。
可同样的,也有人猜测,右相昌平君失宠了。
徙于郢陈的昌平君,还会是大权在握的右相吗?
对诸如此类的猜测,荪歌心知肚明。
荪歌知,已是定局。
听闻消息的芈华,急躁不安,匆匆寻荪歌入宫。
荪歌披了件厚氅,踏入漫天飞雪之中。
初冬的雪,并不大也不密,只有絮絮点点的雪花,风吹好似柳絮,飘飘摇摇。
枯枝积落雪,可青石板上的雪在一个个脚印下化成了水。
长长的宫巷,在雪中分外的静谧幽远。
远远的,荪歌就看到了倚在门框上不时张望的芈华。
荪歌幽幽叹了口气。
显然,芈华敏锐的嗅到了危机。
所以,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再难心安。
荪歌加快脚步,终与芈华四目相对。
今日的芈华分外素淡,像是一副极雅极淡的水墨。
“父亲。”
一见荪歌,芈华就连忙迎了进去。
殿内火炉熊熊燃烧,热气扑面。
厚重的帘子落下,阻隔了最后一缕寒风。
荪歌解下大氅,与芈华相对而坐。
殿内并无人伺候,只有父女二人。
“父亲,大王是不是想动手了?”
芈华眼下青黑,素来水灵灵的眼眸也布满血丝。
芈华一语双关。
秦伐楚,已是明面上的事情。
芈华更关心的是秦王嬴政是不是也想除掉大秦朝堂上的楚系势力了。
一如曾经的韩赵势力。
她从未想过,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曾经的谈话,还历历在目。
荪歌皱皱眉,坦白道“为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