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筠听话的擦去了眼泪,勉力让自己看起来还像是镇定自若的模样,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重新变回了那副大宁皇后的雍容姿态,而非一个忧心丈夫命在朝夕的妻子。
她走出了甘露殿,目光森然,大宁朝的内阁的辅臣们在殿外跪成了一片:内阁首辅王太岳,镇国公宇文杰,中书省知事元圭,工部尚书柳永,兵部尚书李定,户部尚书徐知余,礼部尚书方孺,整整七人,一起向姜筠行礼道:
“臣等见过皇后娘娘”
“陛下已经无事,刚刚睡下,命本宫来告诉诸位大人,今夜请回吧,这几日陛下需静养,诸多国事纷繁,也得有劳诸位大人。”
年轻的皇后说起谎话露出破绽被人寻见也不是什么难事,王太岳当场便用自己内阁首辅和曾为帝师的资格请命道:
“请皇后娘娘恕罪,陛下深夜诏臣等前来,如今既已无事,臣等本该听命,可臣等挂念陛下安危,可否请皇后娘娘代臣等转奏陛下,是不是让臣等见陛下一面,若能得见圣颜无虞,臣等也好放心一些,还有些事,臣等需面禀陛下,请陛下赐奏。”
王太岳的话音刚落,甘露殿那扇殿门又被宇文云推开,不等众人向她行礼,她便立刻说道:“好你个王太岳,心眼子竟然打到了皇后和哀家这里,莫非是在疑心哀家与皇后不让你们见到陛下么?”
“臣不敢!”
“还有你王太岳不敢的?陛下今夜不过是服了药要睡下,尔等身为人臣,竟敢妄测天子安危,怎么,若是陛下真遂了你王太岳的心愿,你王太岳便要站到哀家的头上来颐指气使了不成?”
此话一出,内阁诸人也只能随王太岳一道跪地请罪道:“臣等不敢!请太后娘娘恕罪!”
知道今夜若是这么让他们回去必定让人生疑的宇文云已经想到了对策,将目光移向跪在后面的方孺说道:“陛下听闻外面吵闹,已经醒了,让方孺入殿回话,其余诸位,还是请自便,莫要在此间,闹得陛下不得安宁。”
宇文云说完,一挥袖诏来了在殿外伺候的曹虎,用皇太后的威严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你是曹家子,曹家满门忠烈,世受皇恩,陛下更是选了你做殿前司将军,今夜倘若再有人在殿外狂吠不止,打扰了陛下,你这殿前司将军可知该如何行事?”
年轻的曹虎自然清楚身上的担子,当场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回命道:“回太后娘娘,末将明白,擅闯禁中者,格杀勿论。”
一转身,宇文云和姜筠退回了殿内,听闻自己被杨智点名要见的方孺也拾掇了一番身上的朝服,整理了衣冠后紧随而入。
他的脑海中不停地思索着杨智单独召见自己会问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回话,可宇文云只是打开了杨智寝殿的大门,让他微微瞟了一眼躺在御榻上的杨智便忙把门关了回去。
“你是陛下的亲信,当年东宫的旧臣,永文六年的大朝上,是你逼问四卫藩王何以安天下,最后惹得先帝龙颜大怒,贬官离京,陛下登基,也是你力主与北奴议和,陛下让你做礼部尚书入阁。”
宇文云一面说着话,一面单独把方孺往杨智素日里打理朝政的偏殿中引去,方孺不知宇文云这些话到底是何用意,但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随着身后那扇殿门合上,在这处杨智亲手提下“思远镇安”牌匾的偏殿中,方孺才凑出胆子问道:“启禀太后娘娘,陛下见臣,是为何事?”
“陛下要你在这儿,草拟一道诏命。”
“什么诏命?”
“立皇长子杨叡为皇太子”
方孺惊讶不已:“太后娘娘,储君之事,非同小可,当阁臣议事,百官奉天殿里听宣才是,陛下既不曾开口,请恕臣死罪,不能应诏。”
宇文云笑了:“你很聪明,知道这事干系甚大,没有陛下的圣谕,不得擅拟,可如今事出非常,陛下受奸人蒙蔽,至今未立太子,陛下此时命在朝夕,哀家且问你,倘若陛下此时不能开口说话,谁会为天子?”
“陛下已到这般地步?”方孺如遭雷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
“哀家来告诉你,陛下尚有一口气在,身为司礼监掌印的高力便忙着派人去定南道通禀楚王,若是陛下不在了,这群人是会站在我们孤儿寡母这边,还是会站在楚王那头帮着楚王谋朝篡位?楚王在长安,有九城兵马司的完颜巫,有五军都督府的曹评,有长安尹和珅,内阁之人也有同僚,更有南征的十万大军,若是此时不立太子,莫非等着楚王入京趁陛下病重篡位,再来杀了你我么?”
“他敢!”
“方大人,你受陛下圣恩之重,哀家料你也必是对陛下忠心耿耿,故而今日独诏你前来,有你为证,有些防患于未然之准备才能做,有你为证,陛下如今没能说出口的话,才可以说出一二。倘若你也不愿做这孤臣,那哀家与皇后和皇长子,便真不知该如何行事了?”
说话间,宇文云已经哭出了泪眼,堂堂一朝国母,在此间声泪俱下,求于自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