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因为木波穷兵黩武而隐隐不臣的部落,如今也因为木波的一场场大胜,悉数站在了木波这一面。
多少年了,他们好像永远只能跪在宁人的铁骑之下,俯首称臣,唯一出兵打到阳明城下的月家,如今也不过是他们的手下败将。宁关和理关之外,那些用大宁将士人头筑成的京观,成了如今他们敢和杨宸对垒的底气。
木波提兵五万,在亡山还未拆去的大营里,等候着自己的对手。
而辅佐木波有了如今之盖世声威的蒙面国师,也随军来到了他木家先王被月鹄手刃战死疆场的旧地。
杨宸从长安提兵而至,用了整整四十日,没有再像姜楷一样分兵,他那位素有贤王之名的皇叔,已经用四十日的光景,在阳明城为他堆积了不可计数的军粮,就连湘王的王驾,也难得从临湖城的湘王府,亲自到了阳明城外的顺南堡。
宁军的大营和羌人的大营所隔并不遥远,在亡山主峰的羌人大营眺望,不难看到宁军新建的营垒,一寨接着一寨,还占据了各处水源之地。
而站在宁军的大营远望,只见十余里外有一座迷蒙的巨峰突起,周围还有几十座小石峰。群山苍黑似铁,庄严、肃穆。傍晚之际,一座座山峰呈墨蓝色。彼此之间有雾霭泛起,像是一层薄薄的白纱把重山间隔起来,只剩下青色的峰尖,若不是战场死生之地的凶险,倒真像一幅笔墨清爽、疏密有致的山水画。隔得近些的岩壁,峭石,因为裸露,被霞光染得赤红,在天色渐晚中慢慢又变成古铜色,与绿的树、盛夏半绿半黄田互为映衬,显得分外壮美。
“七哥”
半月前就奉命带着蜀中兵马赶到定南助战的杨宁刚刚开口,看到杨宸的冷峻脸色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
“大将军,你已站在这儿看了快一个时辰,可想到了什么退敌之策?”
杨宸冷漠的摇了摇头,木波显然是有备而来,能亲自领兵来到此处,故意将南面的东羌王都留给了蠢蠢欲动的宁军,已经是让他有些意外。他不得不打消越过亡山后,让南诏和木波决裂,不为木波之附庸,好让整个宁军的右翼再无被侵袭之忧。
但显然木波看穿了他的意图,提兵至亡山,就如同把一柄剑悬在了月牙寨的头上,让诏人不得不估量一番,若是大宁再败,自己是不是就得国破家亡了。
“击鼓,传令各营将军,到本王帐中议事”
“诺”
杨宸抽身而去,把这片视野绝佳的地方,留在了身后,奉诏领军南征,胜败已经不仅仅是胜败,而是南疆日后数十年的安危,他这位楚王殿下倘若再败了,奉天殿里的群臣或许得要很多年才会愿意再遣精兵强将,跨越千里征讨。所以这对木波是一场可以为东羌赢得数十年安稳的机会,也是一场让杨宸不敢失败的远征。
杨宸的中军大帐没有不久前一样领命征讨的姜楷帅帐阔气,堂堂大将军,睡得也不过就是一张硬榻,只用一扇屏风隔绝内外后,在屏风外设下议事的桌案,除了主将的帅椅是一张路过宁关时从宁关将军府顺来的太师椅外,余者不过是一些附近百姓家里常用的板凳,高低不齐,只能从与杨宸的远近,来区分尊卑。
定国公邓通乃是此次征讨的副帅,一样住在中军的帅帐之中,今日本该是最先听到鼓声后赶来议事的人,可实际上,却是最晚赶到的。原本在帐外还有说有笑的将军们一脚踏进了杨宸的帅帐后,一见闭目沉思的杨宸,也不好再说话,纷纷收敛着落座,随手把佩剑放在一旁,一并静着。
这是他们出关之后的第三日,似乎除了安营扎寨和埋锅造饭之外,没有做成一件事。六七万人马,每日只是吃的粮草就能堆成一座小山,大宁固然有足够多的家底让他们在此和木波相持下去,可最好是速战速决。
没有人忘记杨宸亲口在庙堂上说过一次,出征那日又当着众将士的面亲口说的:“短则三月,长则半年,我宁军,必得胜凯旋!”
本以为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闭目假寐的杨宸睁开了双眼却只看见赵祁坐在自己身边而不见邓通,只好侧身向赵祁轻言问道:
“定国公呢?”
“臣也不知”
赵祁本就对杨宸主动在奉天殿里请命南征不满,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全然吃力不讨好的事,胜了人家会说你只想着自己领兵打仗建功立业收买人心,全然不顾民生之艰,朝廷之困苦,败了更是有满朝文武数不清的唾沫和脏水喷到身上。
他更希望杨宸能够留在朝中为天子做事,比如可以借着遇刺之事,好好为天子把江南道的账一笔笔算个清楚,可以杀人立威立命,也可以在某些时候卖清流们一个人情,让楚王府与清流们结好。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