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智的话,听起来似乎也确有道理,可宇文云是何等心思的人物,这般应付的话又岂能糊弄得了她。她只是稍稍将头向杨智靠近了一些,柔声向自己的儿子说道:
“如今叡儿养在哀家这里,吃住倒是还好说,就是这读书写字,哀家这宫里都是些粗鄙不堪的奴婢,哪里能教我大宁的嫡子嫡孙。哀家前些时日听楚王侧妃说,瞻儿早在定南卫时,就拜在了如今的兵部左侍郎令狐元白师门之下,令狐元白乃博学之士,其师父杨子云今日又是朝廷的老臣,国子监祭酒,闲散无事,也少有上朝。
依哀家看,不如让杨子云做太子太傅,再等两年,就让叡儿早些启蒙读书,这书读得多了,也就会懂事听话了,当年先帝可是在你们在三四岁就教你们习字了,启蒙也是先帝亲力亲为,所以这皇子读书,不可晚,也不能不放在心上。杨子云毕竟也是我皇族宗亲,皇帝若是嫌太子太傅高了,给个太子教谕也可,将来选个阁臣为师,讲经说学,让叡儿早些成才,也能给你这个当父皇的分担分担不是?”
听完这话,杨智面露犹豫,他不想给自己的朝臣们任何暗示,今日他封了太子教谕,明日就有人猜着他的心意请他早立国储,一旦东宫确立,杨宸和楚王府也就再无任何道理留在这长安城中,那他这一年多来的坚持,也就毫无意义。
还没开始励精图治,借着杨宸这把快刀在庙堂上顺着心意行事的他又怎会甘心,所以也只是应和道:
“母后,这事儿子记住了,过些时日和内阁商议一番再回禀母后可好?”
眼看这是说完就要走的架势,知道这是杨智不想自己再提此事的宇文云也只好姑且作罢戳破杨智已经藏了许久的心事:“皇帝可是对那木今安有意?”
“母后何出此言?”
“哼”宇文云面露冷笑:“你虽是天子,却也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哀家自幼教养长大的,你的心事,能瞒住哀家?纵身一跃去冰湖里救一个异族之女,还忤逆哀家悄悄给她塞进甘露殿放自己身边看着,生怕有人趁着你养病为难她一个藩臣之女。皇帝是在等什么?是怕百官说你要纳一个叛贼藩臣之女为妃?”
“母后,儿子没有这个意思”
宇文云曾经很喜欢自己儿子身上这股儒雅之气,不争不闹,是百官群臣口中温文敦厚,敏而好学的贤德储君,但等杨智成为天子,她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杨家两代天子之间的区别。
开国的太祖高皇帝,一言一行,可以让群臣战栗不安,君便是君,臣便是臣,没有什么规矩能大过君臣,太宗文皇帝,大行文治,被武勋和清流夹在中间也能把群臣百官玩弄在股掌之中。
可自己儿子的年轻与文弱,好像给了当今天和的朝臣们一些不知从何生来的底气,奉天殿里有人敢对天子出言不逊,美其名曰谏言;勤政殿中有人好为人师,动辄给天子说什么子曰孟曰。每每听到这些话,宇文云的心里总是隐隐有些自责,她深知自己的儿子做不得太祖皇帝那样英明神武的帝王,但或许可以做一个让天下安乐的仁君贤主。
可她是一个母亲,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一群饱读圣贤书的书生教坏,只知圣贤之道,但忘了杨家人是可以用马鞭和刀剑安稳天下,让士人为之驱使,忘了自己是高高在上九五之尊,当真信了什么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样哄骗百姓的鬼话。
“你是天子,他们不过是臣子,太祖和先帝都有让番邦之女入宫或为女官或为妃嫔的先例,你若是让木今安入后宫,哀家不反对。只是哀家把丑话说在前头,不可再有跳入冰湖救一个女子之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皇帝可以按着自己的心意有所偏宠,但还是得雨露均沾,皇贵妃要生了,皇后又被禁了足。你若是皇帝不好开这个口子,那就哀家来宣,先从嫔位开始,如何?”
“母后,不必了”
杨智谢绝了宇文云这番事无巨细的好意,他倒不是真的怕纳木今安为妃让言官们在奉天殿里说自己荒淫无度,他只是不想用天子的这番矜贵姿态,去逼迫一个女子,若是不能得到心,只能得到身子和日后数不清的哀怨愁叹,他宁肯不要。【1】
【6】
【6】
【小】
【说】
“儿子只是喜欢看她跳舞罢了,等儿子过些时日身子再爽利些,就让乐府给母后演一出儿子亲自编好的《霓裳羽衣曲》。就选在我国朝的大军凯旋之日吧”
“还要打仗?”
杨智本已经起身打算问安告退了,听到此问,也只能据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