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宸和宇文雪乘船而过,心里也是一阵忧叹,忧心的是,一旦天下有变,像姑苏这样城池布防千疮百孔的无险可守之地,必定是望风而降,多少年来,或许他们也早已意识到与其死守孤城,不如还百姓一个完好无缺的姑苏之地。哀叹的是,若是大宁明日亡国,只怕姑苏城里,也没有人会为了大宁的覆灭,掉上一滴眼泪。
大宁,长安,杨家,对他们而言,算是太远太远了。可献城而降就能讨到便宜么?杨宸对此不以为然,也就是姑苏离北奴太远,除非中州天下大乱,群贼四起,不然北奴人的弯刀,可不会给这片江南胜地,他们预料之中的那番安定祥和。
城中的梦凉楼,乃是江南道锦衣卫衙门在姑苏城中仅剩的接头点,和那些边城要塞之处的锦衣卫衙门不同,江南道的锦衣卫衙门,也在江南多年的淫雨霏霏中,丢了广武帝初设锦衣卫时让他们为天子耳目察天下异变于微的心思。
一名脱下了素日公子衣衫,重新换上锦衣卫飞鱼服的探子,难掩激动神色,闯进了本该通禀之后再入的密室。
“启禀大,大人,楚王殿下半个时辰前,已经进城了”
这是这一次,他惊奇的发现,在自己顶头上司的身边,站了另外一个他从不认识的人,平日里在姑苏城中也是可以横着走的掌事,对此人更是面露恭敬。
罗义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这个探子看了许久,方才缓缓走过来,伸手摸到了他的脸上。
“将军”
江南道锦衣卫衙门姑苏台掌事卢肖连忙上前,唯恐罗义发难。
“这是?胭脂水粉?”
罗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手指上胭脂水粉的残末,面露不屑:“你这里,还有多少人?”
“回将军,还有三十九人”
“算上我带来的三十人,也就七十人,陆家乃是江南望族,就七十个人,怎么让他们就范?”罗义冷冰冰的问道,此时,他心里已经隐隐透过了一丝不不祥的预感。卢肖又上赶着回话道:“要不,下官现在去城防司和官府衙门再调两百衙吏来?”
“不可”罗义弯下腰看着刚刚前来秉命的探子问道:“锦衣卫的规矩,从进门到现在,已经可以让你死三次了”
探子正是不明所以,卢肖心里也对自己手下的蠢笨感到着急,又急着为他解围道:“蠢货!还不快退出去?”
“是,是,属下这就告退”
探子连连告罪,又被罗义扯着飞鱼服问道:“还有谁知道楚王殿下来了?”
“啊!”
卢肖看得瞠目结舌,自己的手下话还未回完,就被罗义一脚踢跪在了地上,还将整只胳膊都反拧了过来,像是立刻,就要从身上被扯下了一般。探子余光急忙看向卢肖,不是告饶,而是求救:“大人,大人,大人救我啊”
自知今日碰上了阎罗的卢肖还没有忘记锦衣卫里那些可以让他忘记这辈子所有欢愉,只记得身上少了多少斤两的酷刑,扑通跪在了罗义身后回话道:“启禀大人,是属下让他们传信给陆涟老爷子的”
“哦?”
罗义的手从探子身上移开,疼出一头大汗的探子当时便栽倒在地,不停地喘着粗气,右手摸着脱出的左臂,一阵痛苦难忍的呻吟。
“你告诉了陆涟什么?”
“属下以为将军前来姑苏,是为了给王爷护驾,所以只吩咐他们,传信告诉陆家,准备接驾,陆老爷子仰慕楚王风采多时,早有敬奉之心。将军也只是刚刚才告诉我,要去陆家查案,所以还请将军放心,没有人给陆家示警,也请将军放过他们。”
罗义没有再说话,只是亲自推开了门,卢肖也亲自走到外间的栏杆上,向早已准备多时,但不知此次究竟要做什么事的锦衣卫们说道:“罗将军乃是督公亲信,诸位食皇禄,今日自当为朝廷不惜死命!我卢肖,有愧朝廷,有愧督公,负了诸位,还请诸位今日,戴罪立功,卢肖,先行一步了!”
众人被卢肖说得云里雾里时,只见卢肖取出了随身的佩剑,引颈自裁,当时并未气绝,在一声声“大人”的惊呼里,身子不停地摇摆着,等着罗义走出后,才意味深长地含笑而去。
罗义取出了刘忌的锦衣卫金制腰牌,喝令道:
“锦衣卫姑苏城掌事卢肖,叛出锦衣卫,已负罪自裁,各位从入锦衣卫开始,想必就知道了锦衣卫的规矩,我奉刘指挥,柳同知之命,前来江南,只为彻查景清余罪,今日也给诸位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是事成,我自会向提督大人请命,饶诸位不死!诸公,可愿随我同往?”
罗义从金陵带来的锦衣卫最先跪地,余者也纷纷随之跪在原地。
“愿听大人差遣!”【1】
【6】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