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宸面带痛苦,从吴王府里由杨洛精心挑选而出的一座小院之中醒来,因为刚刚到东海城就陪着杨洛痛饮了一夜,直至东方破晓之时才由去疾和李平安自吴王府寝殿之处送来,所以此时早已不止是日上三竿,而是过了午时。
他摇了摇头,极少醉成这般模样的杨宸此时只觉脑袋里被刀搅和了一般疼痛难忍,也许是听到了动静,宇文雪从一扇美人戏猫的屏风后走了出来,还隔着软烟罗纱帐就忙着问道:
“王爷,还难受么?”
杨宸将帘帐掀开,从紫檀木制的大床起身坐直,刚刚踩到自己的脚上就觉着天昏地暗。
东海城的雨,竟然停了,清风从窗棂间的缝隙划过,光亮也从侧层窗纱穿过,洒在了寝房的青砖地面之上。
紧随宇文雪而来的是李平安还有一众侍女,杨洛将这座吴王府的院子全然腾空了,就连厨房的小灶也全然交给了杨宸从京城带来的随侍。尽管吴王府本就密不透风,层层设防绝无可能让奸逆窜伤到杨宸分毫,可杨洛还是将吴王府的腰牌命人提前送到了海棠院里,交由李平安自处。
宇文雪亲自从一位侍女的手里接过了换了数次的醒酒汤,吹了几口觉着不烫过后才继续交到杨宸手里。
在杨宸打算把醒酒汤一饮而尽时,宇文雪身着五彩吉祥裙,面容端庄秀丽,眼波流转之间,是对杨宸的一番心疼。
“王爷昨夜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天都亮了,王爷才回来”
“还不是六哥,非拉着我喝,这几年不见,看来六哥应付江南这些文人墨客,富绅大户多了,酒量见长,喝不过他咯”
杨宸仍旧头疼难忍,抬头间,却见侍女送来的衣物并非自己的蟒袍,而是一身猎装。
“这是什么?”
“皇嫂一早命人送来的,说是六皇兄说今日与王爷出城巡猎为乐,今夜就不回来了,这些衣袍还有猎装都是六皇兄命人按着王爷的尺寸提前做好的”
杨宸只好起身把自己交给一众侍女更衣,还不忘向宇文雪耷拉着眼说道:“六哥真是一刻都不让本王闲着啊”
“王爷和六皇兄情意深重,难得重逢,自是要多多与王爷欢乐”
侍女为杨宸换上了洁净明朗的白色锦衣,又在锦衣之外,为杨宸一一穿戴了打猎所用的腕甲,胸甲,膝甲。那条金丝珠纹玉带,自然是交给了宇文雪来为杨宸束好。
杨宸才不过刚刚醒来,杨洛就忙不迭的让人送来的吃食和点心,还传话道:“启禀楚王殿下,我家王爷说,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出城登船巡猎了”
“在平海卫打个猎去海上做什么?”
杨宸和宇文雪皆是不解,但有杨洛提前叮嘱的吴王府下人当然是不漏一字,含笑推辞着说:“我家王爷说,若是殿下问起,就说出海了,殿下自然知晓”
不知杨洛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的杨宸只好客随主便,在半个时辰后如约出现在吴王府门前,宇文雪也和昨日一样被陈凝儿领上了马车,只是和昨日相见之时的冷清不同,今日这番打猎,杨洛有意大张旗鼓了一番,不仅命人将吴王府到城外码头的沿街道路提前清场,还领着吴王府上下少说也有三四百奴婢随驾。
等到了码头,又是让杨宸瞠目结舌的一幕,吴王府大大小小的船在码头一字排开,可载百余人的宝船两艘,战船六艘,沙船漕船也有十余艘,一个个皆是满载人货。
“这是?”
见有吴藩侍卫前来为自己牵马执鞍,还发黑带给楚藩上马骑马的诸人,杨宸又不明所以了起来。
“不出海便有三分险,你们这些坐骑未经过大海颠簸,一会儿定然害怕,遮住了眼睛,才会乖乖上船的”
杨宸随着杨洛一道下马,接过了宇文雪还有陈凝儿后一道登上了停在最前头的宝船之上,这是他杨洛的船,平海卫上下尽人皆知,吴王殿下的宝船谈不上大,却构制精妙,里面一应陈设,更像是将吴王府的承运殿从路上搬到了海里。
登船之时,因为船舶飘忽不定,宇文雪一时踉跄,险些摔在了安放在原地的梯子上,万幸被杨宸及时伸来的手所拉住。出海对陈凝儿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故而登船的这些许颠簸,对她而言,已经如履平地。
登船之后,竟然是邓耀先向杨宸行礼:“末将见过王爷,见过吴王殿下,见过王妃娘娘,见过吴王妃”
“你怎么来了?”
“吴王殿下今日命人传话给末将,说是王爷要出海,让末将挑五十精锐,随同护驾”
杨洛也及时为邓耀开脱道“昨夜你喝多了一些,又不便打搅你歇息,我就自作主张,命人去传话了,你可别怪罪他”
“这是自然”
杨洛向陈凝儿点头示意后,陈凝儿便开口向宇文雪说道:“妹妹,这船马上出海了,海上颠簸,在外头更甚,不如你先随我进去休息?”
和聪明人说话自是无需多言,宇文雪稍稍扫视一下,就知道这是杨洛有话说与自家夫君而她不便去听,所以也是向两人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