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洛稍稍挥手,左右皆退,他的贴身太监一人站在了十步之外,将杨宸还有杨洛自己的侍卫拦了过去。
若是身处江湖多年的高人就不难看出,这个清瘦宦官打扮的所谓吴王府掌事太监,实则用了易容之术,而内力,已在寻常一等高手之间。
当年被宇文云送来杨洛身边监视的那位太监,早已被杨洛装入沙袋在一次操练水师之时投入了汪洋大海之间。
在京城久不能收到回信的宇文云,也只得把此人当作被杨洛收买之后反水的叛逆,再无他法。
“咱们这是去哪儿?”
“崇岛”
“打个猎,还得出躺海,皇兄你可真是好兴致”
杨洛微微一笑,亲自拿起了茶壶为杨宸满上了茶说道:“酒未全醒,先喝口茶,去去醉意”
“皇兄有话不妨和我直说,我酒醒了,无妨的”
杨洛又摆手说道:“不,你我接下来说的话,都是醉话,当不得真”
杨宸当即面色一沉,向左右打量一番后说道:“皇兄这话,什么意思?”
“永文七年,辽王谋逆,曾密信于我,让我在江南兴兵助他,来日可平分天下”杨洛神情冷淡的说起这话,但眼里,是无限的后悔。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还在长安城下和他相见议和呢,先稳了他一些时日”
“不”
杨洛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与他私下商议不过是权宜之计,也是惑敌之举,皇叔说,你这是在自污声名,授人以柄,好在立功以后,让朝廷有个由头对你不封不赏。七弟你智谋无双,六哥我却是愚钝了”
“六哥何出此言?”
见杨宸饮完一杯,杨洛又立刻为杨宸满上:“辽王的信是在他入连城之日,被辽藩潜匿在平海卫的探子交到我这里的。我并未理会,但父皇密诏,让我进京勤王。”
“父皇密诏?”
杨宸更是不解:“可我未听说父皇让皇兄你从江南带兵北上啊?”【1】
【6】
【6】
【小】
【说】
杨洛将茶壶放回了热炉之上,从衣袖间取出了当年杨景给他的两份内容截然不同的密诏。
“这是永文七年八月,辽藩围城,父皇让我领兵,从平海卫始,入东都取粮后,自潼关入京勤王。与你会合,一道剿贼。但那时辽藩动乱日盛,你我都知道,老三是一个布局缜密,谋略无双之人,我料定长安必有他的内应,只是没想到是景清,还让景清活到了新朝。”
杨宸读着这一份密诏,和当年写给自己的,并无多大不同,无非是交给自己的,是让自己立刻领兵赴京,以备“北伐”不便之时,可为后援。而写给杨洛的,是因为情形危急,只是催他出兵北上。
可当杨宸想要打开他放在案上的第二道密诏时,杨洛好像后悔了一般,把手按在了上面。
“这是永文七年九月,因我不曾遵诏,借故出海,好袖手旁观,等后来辽逆请降身死,才姗姗上奏向父皇请罪时,父皇让我出兵的折子。”
杨宸也是两眼紧紧盯着杨洛,兄弟二人四目相会之间,皆是无声的透露出余味,像是说着什么话。杨宸冷声问道:
“辽逆既灭,父皇为何还让皇兄出兵?”
“那时,父皇病重,父皇说,若是他不日驾崩之后,宇文家操弄权柄,威慑新君,让你我,在长安,拿此密诏,诛杀宇文全族。”
“只是如此?”
杨洛诡异地狞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新帝和宇文家加害于你,让我用此遗诏,拥你为帝”
“皇兄!”杨宸心里被惊得无以复加,大喊一声,又缓和声色说道:“慎言,这可开不得玩笑”
杨洛也是死死的盯着杨宸,满是严肃地说道:“父皇遗诏,岂敢儿戏?”
“皇兄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遗诏,我本可以交给陛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七弟,陛下再是如何宠你信你,可见此遗诏,为了这锦绣江山不旁落于人,他岂能容你?”
这话听着像是杨洛在威胁杨宸,但杨宸自己,读出的却担心。
杨洛的手指从遗诏上移开,任由杨宸心急火燎的打开了密诏,读完了这篇让他震撼五内的遗诏,杨景从未真正相信过宇文云,宇文家,甚至于他一手调教而出的太子。位居九五,或许真让他明白了,在龙椅之上,从无相信一说。
“这份遗诏,你读完之后,如何处置,随你心意”杨洛自己说完,负手走到了船头,眺望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心中激荡。
“我虽不明白父皇为何要这么待你,但我知道,父皇这般,自有父皇的道理”
“那你为何没有出兵?”
杨宸把两份遗诏收好,走到了杨洛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