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细雪,自铁窗飘了进来,夹带着冷冽的寒气。
安王伸手搓着肩膀,寒意却丝毫不减。
他一向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时幽救了他,从此他便将时幽,当作救命恩人一般对待。
后在相处过程中,发现时幽极有才德,靠着时幽的辅佐,他解决了许多难题。
他几乎以为时幽,是那个会陪他一直到最后的人。
他二人相处自然,相谈甚欢。
后他逐渐将时幽引为知己,凡事都会先过问时幽的想法,甚至将乾坤坊交于其管理。
由此可见,他对时幽是极其看重的。
在安王心里,他与时幽之间的情谊,远甚于他与其他几位王爷之间,那虚假的兄弟关系。
安王曾经问时幽:“你当时为什么会奋不顾身的相救,难道不怕死吗?”
时幽笑道:“臣觉着殿下当初傲气,不服输的样子,很像臣的弟弟。”
按理说,这话当是极其无礼的。
但安王并没有责怪时幽。
时幽父母皆亡,唯一的弟弟也不知所踪。
身世如此悲惨,又不惧危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坏人?
安王其实暗中替时幽寻过那个弟弟,但却什么都查不到。
安王回顾一生,所做恶事,所害人命并不少,死后恐会入地狱。
少年读书时,先生时常教导,做人当和善温旭。
可生在皇室,一生都被枷锁圈着,终生不得自由,心意怎能随得自己?
心善亦是最大的死忌。
他空有野心,却无那个运气和实力。
如今这样,很好。
只是旁人多会觉得,他自私又大逆不道了。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身后之名,他从来都不在乎。
如今唯求北境蛮族之难,可以顺利渡过,如此他的罪责也能少点。
可他多半是等不到那一日了,他或许熬不过这个冬日了。
心死之人,如何活?
……
厚重的积雪,将院子里那棵梅树的枝丫,压得微微低弯。
触目尽是一片空泛的白。
只有枝头那若隐若现的几抹红,像是不愿藏身于莹雪之下,傲立于枝头之上,迎着寒风轻摇,分外夺人眼。
漫天的雪花像是永远不知疲倦似的,旋转着,飞舞着。
在屋檐房瓦,在枝梢花蕊上,也在青石板的角落里。
“小姐,您怎的又将这窗子打开了?瞧瞧,您的发上染了多少雪?可仔细着别着凉了。”
华年进门就见苏冉又站在窗边,兀自的看着窗外出神。
就连雪飘落进来,落了好些在她发上身上,都没有察觉。
“石雪城的雪,一定比京城的雪大得多吧。”苏冉收回视线。
“就知道小姐又是在担心将军和石雪城,将军走时带了许多御寒的衣物,不会受冻的。”
“再者说,将军英勇善战,又有靖王和精兵跟从,定能救石雪城于危难之中。”
华年一边唠叨着,一边上前将窗门关好,而后细心专注的为苏冉赶走身上的雪花。
苏冉沉默不语,任凭华年替她拍赶着身上的细雪,拉着她坐会桌旁。
锦瑟正将各式糕点小吃,一一从食盅里拿出来。
又自顾的倒了一杯尘香酿,瞬时醇厚清香的酒味溢满了整个房间。
随即锦瑟见苏冉依旧不作言语,满腹心事的模样,不由得也心生担忧,她递给华年一个眼色。
华年点头,随即去将屋内的炭火,烧的更旺了些。
锦瑟将紫玉酥饼放在苏冉的面前,安慰道:“小姐,您就放宽心吧。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自从将军出征之后,您就一直愁眉不展,食不下咽。”
“如今都清瘦了许多,将军若是凯旋,也是会心疼的。”
“奴婢这有刚温好的尘香酿,还有您喜爱的紫玉酥饼,可要尝尝?”
苏冉看了一眼,食物的香气不断萦绕在她的鼻尖,精致细巧的糕点不断刺激着她的味蕾。
犹豫小会,苏冉还是拿了一块紫玉酥饼放进嘴里。
滑腻甘甜的紫薯汁液,瞬间扩散在整个唇齿之间。
竟真让人的心情,愉悦了几分。
果然甜食能刺激人的神经,让人变得开心起来。
但其实她并不算得多喜爱甜食,这紫玉酥饼反倒成了例外。
锦瑟见苏冉将一整个紫玉酥饼,都吃了下去,顿时笑意浓烈,忙道:“小姐可要再吃一块?”
苏冉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本该在一旁增添炭火的华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将桌上的尘香酿,递到她手上,道:“小姐可别听锦瑟的,紫玉酥饼不比尘香酿,吃多了会腻。”
“如此天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