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雪代替秋叶,秋水冻结成冰,金黄蜕变成银白。
今年冬日的雪,比往年似乎来得更早些。
不知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近些时日发生的那些让人不安的事。
长街之上人影罕见,往素里热闹的街市,如今也变得冷清寂寥。
一眼望去,只有零散的几个行人,偶见一辆马车。
车轮轱辘,碾压在满地的雪白之上,发出的吱呀声,是这长街之上难得的声音。
而后留下的圈圈辙痕,很快又被层层堆积的白雪所覆盖,仿佛从未出现一般。
整个京都,仿佛都沉睡在一片雪白的死寂之中。
凤阳阁,是南晋专门用来关押,犯了罪的皇室贵族,和朝廷大臣的地方。
阴暗简陋的封闭囚房内,四下皆是铜墙铁壁,任你想尽办法,用尽手段也绝逃不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该夸赞,建造这囚房的工匠一句人性。
如此密闭的环境之下,偏他还在人够不着,眼睛却能看见的地方,留了一扇小铁窗,恰好能看见那方寸之天。
安王去过普通的囚牢审问犯人,那里可不像这里一般。
这里好似比普通囚牢略好一些。
可也更加让人觉得压抑绝望,而当你抬眼看见那扇小铁窗时,心里又难免会升起一抹希望。
这样的囚牢折磨的不是人的身体,而是人的意志。
安王抬头望向那一小方铁窗,但可窥见几点星光,随意的缀在漆黑如布的夜空之中。
时有几片不愿随流的雪花,自窗外飘落进来,尚未落地之前,就融化在了空中。
冬季的夜晚好似格外漫长,伴着这样寒冷的天气,让人异常难熬。
安王叹了口气,仅一夜之间,他的境遇便判若两端。
从前的尊荣富贵,权势地位,就如同水中幻影,触手即碎。
不过这些安王也并没有看得那么重,早在做那件事之前,他就预想了后面的诸多结局。
成王败寇,自古如是,没什么可惋惜的。
如今败了,便只能说是他的运气不好,没有那样的命罢了。
只是牵累了许多无辜之人,心有不忍,但不后悔。
与其一辈子安于现状,倒不如放手一搏。
免得被自己的思想束缚,余生都不得快乐。
如今这样,所有希望皆断,也挺好的。
文贤帝终归是看重亲情,对他留了一分情面。
犯下这样大逆不道的叛逆之事,还是留了他一命啊。
然这样苟活着,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那些个狱卒,全是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对他可算不得好。
这样寒冷的天,仅有一件薄衣破被取暖。
如今害了风寒,头疼脑热,怕也是熬不了多久了。
安王突觉悲哀,从前他权势尚在的时候,每日有多少人,踏破门槛与他相会,谄媚讨好见了无数。
而现在人入囚狱,纵然文贤帝下令不许任何人探望,但竟也无一人,为他送来物件,亦或是只言片语。
身处深渊,方才看得清楚人心。
安王不知道是谁出卖了他,北境蛮族沉寂多年,偏选了镇北将军不在的时候进攻。
若无人早已知晓他的计划,暗中告信,事情又怎会变成如今这般?
他如今忧虑的是,朝中若真有人意怀不轨,暗中勾结外族,那南晋之江山,后患无穷。
“咳咳咳”安王控制不住的轻咳了起来。
到底是何人出卖了他?他始终得不到答案。
知晓此事的人皆是他的心腹,也没有人逃过了此难。
苏武鸣?安王摇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妹妹乃自己侧妃,他当不会那么蠢。
说起苏沐蕊,那样无才无德,姿容平庸之人,是如何在料春湖上,说出那样一番话的?
太多的事情,他都想不通,索性便也不想了。
早知道他就应该听取时幽的话,不因那一时的心动,去娶那苏沐蕊。
时幽,想起他,安王方才觉得周遭没有那么冷了。
也不知道那样一个淡默寡言,却又极其懂他的人,如今过得怎样?
不过单想,也能猜到时幽的境遇不会好到哪去。
安王觉得无力极了,从前即便门下之人如何不待见时幽,他都可以护得住。
可现在也正是因为他,让时幽倍受折磨。
时幽本就因他没了一只手,如今还得为他丢了性命。
这份恩义,只有来世再报了。
安王想起多年前的秋猎,那时他们年岁尚轻,还未封王。
秋猎之中,都是铆足了劲儿,想要一露头角,从而获得文贤帝的赏识。
而安王最得意的便是自己的武略,他外祖乃镇北将军,自小接受熏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