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道:“我迟早总免不了要和那人一战,那一战的胜负关系巨大,我万万败不得,是以我才先来观摩前辈和剑法,以作借鉴。”薛衣人道:“我也想看看那人的真面目……”楚留香沉思着,徐徐道:“有前辈在,我想那人是万万不会现身的。”薛衣人道:“为什么?”楚留香沉吟不语。薛衣人再追问道:“你难道认为那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薛衣人面上露出惊疑之色,但楚留香仍然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反而抬头四面观望起来。这是个跟幽静的小园,树木森森,却大多是百年以上的古树,枝叶离地至少在五丈以上,藏身之处并不多,房屋和围墙都建筑得特别高,也很难随意出入,来去自如。有经验的刺客,是不会轻易闯到这种地方来的,更何况住在这里的是大名鼎鼎的薛衣人。
楚留香沉吟道:“若换作是我,我就未必敢闯到这里来行刺,除非我早已留下了退路,而且算准了必定可以全身而退。”楚留香往墙角走去,墙角有一扇小门,四面墙上都爬满了半枯的绿藤,所以这扇门有一大半被湮灭在藤条中,若不留意,很难被发现。楚留香喃喃的道:“难道这就是他的退路。”
薛衣人道:“这篇门平日一直是锁着的,而且已有多年未曾开启。”门上的铁栓都已生了绣,的确像是多年未曾开启,但仔细一看,就可以发现栓锁上的铁锈有很多被刮落在地上,而且痕迹很新。
楚留香从地上拾起一片铁锈,沉吟着道:“这地方是不是经常有人打扫?”薛衣人道:“每天都有人打扫,只不过……这两条……”楚留香笑道:“这两天大家都忙着捉贼,自然就忘了打扫院子,所以这些铁锈才会留在这里。”薛衣人道:“铁锈?”楚留香道:“这扇门最近一定被人打开过,所以门栓和铁锁上的锈才会被刮下来。”
薛衣人道:“前天早上还有人打扫过院子,扫院子的老李做事一向最仔细,他打扫过的地方,连一片落叶都不会留下来。”楚留香道:“所以这扇门一定是在老李扫过院子后才被人打开的,也许就在前天晚上。”薛衣人动容的问道:“你是说……”楚留香道:“我是说那刺客也许就是从这扇门里溜进来,再从这扇门出去的。”
薛衣人脸色更沉重,背负着双手缓缓的踱着步,沉思道:“此门久已废弃不用,知道这扇门的人并不多……”楚留香和向言都不答话。薛衣人沉默了很久,才接着问道:“那人身手矫健,轻功不弱,尽可高来高去,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扇门呢?”楚留香道:“就因为谁也想不到他会从此门出入,所以他才要利用这扇门,悄然而来,全身而退。”
薛衣人道:“但现在这扇门又锁上了。”楚留香道:“嗯。”薛衣人道:“他逃走之后,难道还敢回来锁门?”楚留香笑了笑,道:“也许他有把握能避开别人的耳目。”薛衣人冷笑道:“难道他认为这里的人都是瞎子?”楚留香道:“也许他有特别的法子。”薛衣人道:“什么法子?难道他还会隐身法不成?”
楚留香不说话,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一根很长的铁丝,在锁孔里轻轻一挑,只听“格”的一声,锁已被打来了。
薛衣人道:“我也知道这种锁绝对难不倒有经验的夜行人,只不过聊备一格,以防君子。”楚留香笑道:“只可惜这世上的君子并不多,小人却不少。”薛衣人干咳两声,抢先打开了门,道:“香帅是否想到隔壁的院子里瞧瞧?”楚留香道:“确有此意,请前辈带路。”
薛衣人当先进入院子,楚留香顺手牵羊,将那把生了锈的铁锁藏入怀中。
只见隔壁这院子也很幽静,房屋的建筑也差不多,只不过院中落叶未扫,窗前积尘染纸——这里至少有三个月没有打扫过。
向言心中暗笑:“之前薛衣人还说打扫的人十分仔细,打扫的地方一片落叶都不会有,原来只是在他面前仔细而已。”
楚留香道:“这院子是空着的吗?”薛衣人又干咳了两声,道:“这里本来是我二弟笑人的居处。”楚留香道:“现在呢?”薛衣人道:“现在……咳咳,舍弟一向不拘小节,所以下人们才敢如此放肆。”楚留香目光闪动。道:“薛二侠最近只怕也很少住在这里。”薛衣人“哼”了一声,又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有人惊呼着道:“火……马棚起火……”薛衣人冷笑道:“好,好,好,前天有人来盗剑,昨天有人来行刺,今天居然有人来放火了,难道我薛衣人真的老了?”楚留香赔笑道:“秋冬物燥,一不小心,就会有火光之灾,何况马棚里全是稻草……”薛衣人勉强笑了笑,楚留香话未说完,突然又有一阵惊呼骚动之声传了过来:“厨房也起火了……小心后院,就是那厮放的火,追。”
向言往高墙上望去,已可望见闪闪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