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最古怪的地方,陈副指挥那些人也不对劲!他陈斌可是南陈皇族出身,谢鸣鹤是江东八大家的首席,崔肃臣是崔氏翘楚,这种事情别人不懂他们不懂吗?他们不该提前营造局面吗?今日在邺城北门,没有把黄袍拿出来,已经是失职了!”
“要我说,张首席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平日里那一套真有人信了!”
“卢公怎么想?”听着外面乘凉处渐渐放浪起来的议论,河间大营降人首领高湛忍不住回头来问卢思道。
“说的都对,但也都不对。”卢思道面色如常。“他们还是太小瞧了张首席这个人。”
高湛明显不解:“请卢公明示,我一个领兵的粗人,不懂得这些……”
“道理很简单。”卢思道喟然道。“我与张首席接触不多,却也察觉,这个人是个政治上的天才,而且是从天下大势走向到人事分派,全都算敏锐的……这种人,不可能不知道今日的古怪,但你看他似乎也有些畏缩和退让;而且,这种人如果一开始认定要当皇帝,中间早就排除异己,便是现在开始排除,然后过个一年半载再当皇帝又何妨?这都说明,张首席是晓得眼下这个情况的,而且眼下这个情况是他一手促成的。”
高湛醒悟:“确实,事情都在张首席掌握之中,没什么可计较的……那些犹疑的,应该是张首席故意放开让他们思量清楚;而陈副指挥那里,必然是张首席的意思,不要闹得那么急促,省的内里生分。”
卢思道缓缓点头,却不置可否:“或许吧,但张首席这个人过于高屋建瓴了,说不得他有别的想法……只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罢了。”
高湛也只能胡乱颔首,然后又笑:“说破大天去,咱们一群降人,操什么心?明日若是让我们后入座,我们只看着就行,若是让我们先入座,我们就跟着张首席与陈副指挥的意思举手便是。”
卢思道倒也无话可说。
这一夜,邺城除了有些炎热,其实殊无动静,所谓风雨雪电,一个都没有显化出来,只有双月愈发明亮,普照天下。当然了,风平浪静之下,是整个城市纷乱的人心。
皇帝,国主,不管怎么称呼……相较于什么大明,这个才是真正的关键。
“萧头领,这话就不要说了。”观风院内,杯盘狼藉之侧,张行有些无奈的摆手。“黜龙帮是反魏义军出身,我本人也是背魏浮马而走的叛贼,而且我们目前的根基是河北,对抗的主要敌人都是关陇名族……从哪个角度来说,我们都与大魏是对立的,绝不可能搞什么禅让……不是不承认大魏的正统和成绩,但要逆而取之。”
萧余坐在那里,得了答复后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点点头:“昔日暴魏旧臣们聚在一起,寻我找首席做个说法,首席不愿意也就不愿意了,我回去也能交代。”
说着便站起身来,朝张行、陈斌几人大略行礼,就要离开。
张行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白有思赶紧起身笑言:“姑父慢行,我送你一送。”
众人诧异,张行也是一惊,但转念一想,萧余国舅加曹彻秘书的身份娶个白氏女不也寻常吗?就这些大魏余孽,哪个不是亲戚?
只是到底意识到是亲戚,便赶紧站起身来干笑了两声,然后踱步向前相送。
就这样,张行来到院门内,目送两人出了院门,转回院中,只见桌案凌乱摆设,陈斌、谢鸣鹤、张公慎、张金树、秦宝、牛达、周行范、王振、王焯、钱唐、程知理、张亮几人神色各异,只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晓得是之前劝解没有让这些人完全心服口服,便落回座位,要再说些什么……可话刚起个头,便诧异抬头,自行定住。
几人陆续去看,果然见到白有思转回,却居然带了一位意外之人,赫然是张世昭。
张行赶紧起身相迎,陈斌、周行范等人也没有之前的怠慢。
张世昭倒是干脆,其人直接拱手,停在院门内:“张首席,我不是来说什么建国的,有件事情要跟你说……请私下与我片刻。”
张行点头,便与对方上了观风院的观风楼上……有白有思这个宗师在楼下,倒也的确是私下了。
片刻后,张世昭便径直离去,张行也下了楼,众人看的清楚,这位首席明显是喜上眉梢。
“怎么说?”陈斌忍不住来问。
“英雄所见略同。”张行得意答道,复又补充了半句。“巫族的事情,我本该征询于他,却因为局势发展太快没来得及,也不好扩散,没想到今日为了铺垫聊了一下,他就主动寻我,结果居然是一个策略……这事不要说了”
陈斌几个知情人会意,却也没有明显振作,其余几人心中都有些疑惑,却都能藏得住,只有王振是根本没多想。
就这样,几位算是心腹之人又劝了张首席几句,眼见不成,虽然心中不安,却也无可奈何,尤其是此时已经完全来不及……而他们也醒悟,这张首席此番突袭,真正想打的人说不得就是他们这些张氏心腹。
翌日一早,作为一年之中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