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回到登州大营的日子是九月初五,又等候三日,同时计点兵马,到了九月初八,连着三匹龙驹,大部分头领都已经折回:
其中,苗海浪、贾务根被俘虏,贾务根还重伤,不知生死,这算是标准的损折了;
没有危及性命,但也不能称之为轻伤的有因为惊马而落马的阎庆;
有被避海君扇飞时因为真气不支坠落的高士通,外加庞金刚、高金刚、矮金刚、寿金刚……前者是之前作战受了伤,而几位金刚则是十三金刚中修为不足的那几个,一旦脱离大阵,没了护体真气,立即遭遇明显创伤,而且是内伤外伤一起来,现在只能躺着;
修为在凝丹以上的,也有空中被石块撞击到的钱唐,和不巧跟王元德落在一处,挨了一击的苏靖方;
至于尚未归队的,也有一个樊梨花,可从回来的一些军士那里得知,其人倒还好,只是在落龙滩搜寻落难的部众。
除此之外,大家没说,却都能察觉到,乃是雄天王在与郦子期的对决中明显吃了大亏,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脸色蜡黄蜡黄的,说话都不利索……只不过到了那个层次的损伤,寻常人想也无益,问也无法,只能装作不知。
甚至,包括张首席本人和实际上划开分山君要害的白总管,虽然精神都还好,但所有人也都能察觉到他二人的形容憔悴,也明显是吃了亏的。
最后算起来,三十多个头领,折损了两个,伤了七八个。
而士卒也差不多,算上之前那场遭遇战黜龙军自己收的千把人尸首就地埋葬,三万多人差不多折损减员了三四千,轻伤者不下四五千……但这还不是总体数字,因为白有思的部队之前路上就损失了不少,一时难以计量。
便是之前提前抵达的俘虏、流民,零零散散也有七八千人的离散,也不知道是被困在了落龙滩里,还是不了解这边情况,故意不往登州大营来,逃到他处去了。
至于装备、牲畜,更是丢失损耗的厉害,最后真龙落下的时候,所有牲畜都几乎发疯逃窜,大部分人都选择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再加上分山君被重伤,避海君却无损,从今往后的不确定时间内,东夷与登州之间的这扇门,却是被单向打开了……黜龙帮在登州只能被动防守。
故此,落龙滩这一战,从理性角度来说,似乎确实是黜龙帮棋差一招,所谓战术的两败俱伤,战略的完全失败。
不过,登州大营这里的气氛却远比想象中要好许多。
“差点就杀了那龙!差点就杀了那龙!”一直到今日才从落龙滩回来的刘黑榥胳膊打着木板,不顾浑身污泥,一进来就连连跺脚。“太可惜了!太可惜了!我越想越可气!”
“确实可惜。”早两三日就回来的王振也觉得可惜,只是气性没这位他走前还没冒头的刘大头领来的大罢了。“我这几日一直在想,一直就不甘心,为什么避海君要护着分山君?他们不是死敌吗?怎么就扑下来了?!”
“确实,真要是杀了分山君,取了那龙首回来,咱们再去对付薛常雄跟罗术,怕是能不战而胜,整个河北都降了。”王雄诞也有些感慨。
“其实已经足够好了,重伤分山君一事也足以自傲,便是不能威吓河北,也足以震慑人心。”苏靖方倒是挺乐观。“只把重伤分山君的事迹拿出去,看河北那几家心慌不心慌?“
“要我说,你们这就多想了。”王叔勇倒是豪气。“河北那两家,有没有分山君的脑袋,要不要这个事迹,难道都能跑了咱们手心?”
“说的对,关键是有黜龙的门路和把握,有了将八九万人带回来的经历,别人便是不信,也不耽误咱们有这个心气和本事收了他们!”徐师仁也忍不住插嘴。
“现在先不说这个。”张行看了一眼徐师仁,然后忽然插嘴终结了闲谈。“大家都到了,说几个要害事情……还有谁没回来?”
“除了被俘的两位,现在没回来的自然只剩一个樊梨花了。”正在对表格的程知理脱口而对。“但她应该没事,不止一处回来的军士告知,她只是在收拢旧部。”
“她的副将,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一个家人,此战怕是凶多吉少。”樊豹此时插嘴做了个说明。“她心里熬不过,所以才会如此。”
张行点点头:“情有可原,但还是要回来休整一下……告诉她,反正得有人在落龙滩做收拢、搜寻和防备,她来做也无妨,但得先回来一趟,确保她本人及部属无恙。”
“理所应当。”樊豹站起身来,眼窝深陷。“我走一趟,务必交代清楚。”
“可以,但等开完会再去。”张行语气依旧平和。“而且樊头领,凡事可一不可二,若是你带不回人,帮里便要军法从事了。”
“这是自然。”樊豹紧张起来,再三许诺。“属下绝不是不知机的人,一定将人带回来。”
“那就好。”张行也是再三认可,却又看了一眼张十娘,后者本想插句话,硬是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