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还有援兵?”张世昭略显诧异。“有多少?”
“四万!”张行脱口而对。
这一次反过来了,除了极少数人外大多数人都知道。
张行没有扯谎,确实是四万大军,有之前去支援淮右盟的四个营,还有淮右盟自己的三万多人,只不过淮右盟部队那个尿性,除了一万太保军和几千长枪兵外,其余各部将将与对面的淮阳郡卒相提并论罢了。
但也足够了,尤其是眼下,尤其是淮右盟的部队根本是黜龙帮常规动员力之外的存在。
实际上,根本没有到下午,中午时分,便已经有淮右盟的先头部队迫不及待抵达了,而最先发觉这个的敌军阵营部分,赫然是谯城上的最后一股禁军残余。
不知道是不是天热的缘故,司马化达居然没有着甲,只一身布衣立在了城头上,正望着这另一支南来的、旗号分明的、根本一眼望不到头的援军若有遐思。
这一支部队,足以改变两军的实力对比,最起码让黜龙帮从所谓局部劣势上彻底翻转过来。
有意思的是,立在那里的司马进达居然没有半分不安之态。
甚至反而有一丝释然的感觉。
“七将军。”也不知道看到什么时候,忽然间,有人小心翼翼来请。“丞相请你去喝酒。”
司马进达回过头来,笑了笑:“那就去喝一杯吧。”
那人似乎有些愕然于对方态度,但还是应了一声,而司马进达已经走了下去,步入城墙的阴影中。
这一支南来的援军,加上上午抵达的北面援军,黜龙军陡然获得了近五万之众的援护,兵力当场翻番,立即引发了全面震动,到了下午时分,东都军察觉以后,更是全面收缩,完全放弃了与黜龙军的小规模缠斗,相对应的,黜龙军上下则士气大振,彻底从昨日金甲巨人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张行接到了一个意外的、奇怪的,却似乎又不怎么意外和奇怪的要求。
“首席,能不能趁着这一战将老杜留在你身边?”
第一个抵达的淮右盟核心人物是带领数千淮西长枪兵的辅伯石,他来到之后,直接请张行借一步说话,刚一转到边角处,却语出惊人。
张行愣了数息的时间,终于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你怕他落不得好下场?”
夏日烈阳下,辅伯石低头黯然以对:“这是在下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而且,不光是他,也是为了淮右盟的其他兄弟。”
张行叹了口气。
坦诚说,他并不确定辅伯石这番话到底几分是为了杜破阵的前途,几分是为了自家前途,或者两者并不冲突,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按照对方的要求来做,一来依杜破阵的性格和威望,肯定不服,甚至会闹出事情来,包括辅伯石在淮右盟那里说不得也会出事;二来,黜龙帮确实需要一个有活力的集团来为黜龙帮做针对江南势力的缓冲。
所以,他注定不可能答应。
当然,这不妨碍他对辅伯石从此高看一眼。
片刻后,辅伯石明显失望离开了这个将台侧后方营帐的拐角,在许多人的诧异目光中回到了将台,而隔了许久,张行方才缓缓踱步而出。
其人也没有直接上夯土将台,只是在下方来看,只见周围纷纷扰扰,帮内数不清的头领们在相互勾连,也不知道是革命友谊还是私欲横行,而络绎不绝的援军部队使得大营陷入到了一种近乎于焦躁的境地,所谓到处都是尘土飞扬,到处都是人。
一切都显得那么庸俗,就连今日的风儿都显得有些喧嚣。
但张行只是看了一看,便迎上几人的目光走了上去,然后安然坐在了那面已经被夏风卷起的红底黜字大旗下,重新加入到劝说与讨论中去。
“所以,你要我看的是这个?”相隔颇远的涡河河堤上,司马正似乎察觉到了真相。“黜龙帮的援军远超咱们想象?淮右盟举全盟之力来援?咱们此战已无太多胜算?”
“我带你来这里,真不是为了看这个,而是真为了看风景。”坐在河堤上已经有些微醺的李清臣有些无奈的、被动的开始了自己蓄谋已久的表达。“司马二郎,你觉得这夏日风景如何?我是认真来问。”
司马正闻言强行收敛心神,四下去望……虽说涡河两岸双方兵马犬牙交错,营寨、沟垒、城池密布,数不清的军士队列往来不停,甚至他修为高深,就在此时此地也能闻得大营内外本方部众的不安与焦躁……但抛开这些,去了前几日雨季浑水的涡水却也清澈了起来;河堤河下花草俱盛,争奇斗艳;再往远处去看,军马营地之外,旷野之中全盘绿意盎然,既是绿木,更多的则是这片膏腴之地上的庄稼。
当此时也,夏风一动,绿浪翻滚,花树齐摇,河水碧波荡漾,推陈出新着就往下游而去。
这是雨季之后,典型的夏日的中原地区生机勃勃万物竞发之态。
司马正看了片刻,回头正色道:“夏日风景怡人,可惜我不通文学,难以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