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着众人越说越不客气,司马进达却想压制也无法压制,想反驳也无法反驳……因为,禁军里的这些关陇贵种们没几个是傻子,他们说的都挺有道理,真要硬做驳斥,怕是丢脸的反而是自家,硬要压制,这个情状也无法压制。
“但是回去也无用。”司马进达努力来言。“军士们不答应。”
“答应的。”张虔达忽然开口。“只要告诉他们,我们改从北路走,走荥阳回去,北面有不发馊的粮食,有黜龙军攒了四年的钱帛,还有洗热水澡的地方……他们就去了。”
司马进达脑袋一嗡,却是本能来看自家兄长。
而果然,司马化达闻言微微一愣,旋即眯眼来对:“你们都是这般想的?”
“是。”
“主要是军心遭不住……太苦了。”
几人零散开口。
“我反对。”司马进达赶紧表面立场。“都走到一半了,何必回头生事?部队进入东都休整起来再做计较才对。”
司马化达不由犹豫。
这个时候,元礼正忽然插嘴:“丞相、右仆射,我对汝阴、汝阳、淮阳的情形有个猜想。”
司马化达抬手示意对方来说。
“我觉得司马大将军(司马正)是故意的。”元礼正扶着刀,言辞干脆。“他就是要拖垮我们,然后等我们进东都的时候自然无力反抗,便会任其拿捏……不要觉得将军们有修为就如何,他们也要有军士才算将军的,只会跟着下面军士走。”
司马化达干笑了一声,没有言语。
司马进达也笑了:“你这话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便是没有汝阴、汝阳那边的情形,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就不用被整编吗?一开始回东都,就免不了低头的……而且,便是被整编了,诸位难道会少了什么吗?不还得用你们?”
后面那两句话,似乎不是说给同一个对象听的。
“我们自然不会少了什么,但丞相就要少了。”元礼正依旧立在那里,不急不缓。“因为丞相这个位子只有一个,司马大将军和丞相虽是父子,却素来政见不合……真要是被整编了,我们这些人都还可以继续做将军做郎将,但丞相,包括左右两位仆射,可就要没个结果了。”
“只要是司马氏能起势,我如何在乎一个空头仆射?!”
司马进达本想这么说,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自家兄长在乎,而且他才反应过来,司马德克其实也在乎,继而觉得荒唐起来……一开始搞军事政变的时候,三司马之间是司马兄弟对司马德克,现在居然是自己大兄跟司马德克对自己?!
“难道还能不进东都吗?”司马进达想到这里,几乎是带着一股冷气嘲讽道。“早晚是这一遭。”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东都外面补给充分,军容整齐,甚至可能带着太后与皇帝一起回东都的。”元礼正一面回答司马进达的疑问,一面还是只看向了司马化达,他知道,司马进达可制这里所有人,唯独会被坐在这里这位丞相所制。
“你什么意思?”果然,司马丞相睁大了眼睛来问。
“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在谯郡郡内转向北面,既是去追击陛下与太后,也是真的如告诉军士们那般,取道北面,从荥阳回东都。”元礼正说出了自己的谜底。
“荥阳有什么?”司马化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有洛口仓。”司马德克终于也来言。“我问了路上的人,大约是年前李枢破了洛口外仓的敖山仓,跟张行破黎阳仓是同时,也正是为此引来了曹林出战而死,白横秋出红山入河北大战一场……我不信黜龙帮又是打仗又是内乱,能来得及能把洛口仓搬空,便是搬空了,不也落在路上的梁郡、荥阳这些地方上吗?正好可以取而用之。丞相,不管能不能追上皇帝跟太后,我们都可以在荥阳休整好,从容入龙囚关。”
司马进达和司马化达几乎同时长呼了一口气。
然而,二者便都要言语。
这个时候,元礼正主动的,也是进入这个房舍后第一次看向前者:“右仆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还是怕打仗,怕打不过对不对?”
“不是吗?”司马进达有些无力道。“咱们之前就紧张于黜龙帮的军力才不愿意走北路的,现在淋了半月雨,战力大损……”
“就是因为有这个雨,才有了绝大的胜算。”元礼正看了眼屋子里的其他人,然后方才对着司马兄弟认真来言。“这件事之前,军中其实就讨论过,这个时候去打黜龙军,反而是绝妙的时机,因为他们的兵马被雨水分割了,而我们现在掉头,他们更是猝不及防……有这两条,军务上足够了!反倒是右仆射你,可能是满脑子都在去东都这件事上,以至于忘了去想!”
司马进达一愣,旋即恍然,竟当场语塞。
无他,这位司马氏的精英心下了然,对方说的是对的——穿过谯郡,接了几个假降人,遇到了一些本地人,基本上已经可以验证一些信息了。
黜龙帮一共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