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这样的话,也跟之前他掌握的东都、河北一系列情报对上了……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这是被击败的大宗师的后招,维系东都不被白氏、义军侵染的后招,是曹林此时能做到的最好的反击。
但是,知道了事情又怎么样?
自己怎么办?
自己算什么?
牺牲品吗?立威的那只鸡?搂草打兔子的兔子?还是路上那只被路过车轮碾过的败犬?
一败至此,还是这个局面,人心、兵马、地盘到底如何收拾?
没有人回答杜破阵,实际上,杜破阵根本没有问出声来。
“走是一定要走的,我马上带父亲走。”身上满是泥浆、血渍的阚棱和郭祝一起看向了同样狼狈却一言不发,甚至有些像傻了的杜破阵之后,又齐齐收回了目光,转向了对方,而开口拿主意的自然是阚棱。“但是两件事,西面和东面……淝水东面还有好多兵马没人收拢,西面则是逃回去的水军跟悬匏城的辅伯,也得有人通知。”
“我只能做一样。”郭祝倒也干脆。“我淮南军里熟人多,我去淝水东面,试着能不能收拢点人……事先说好,我没那么大本事,也在淮西军里没有多少威信,只能尽力而为。”
“那就尽力而为。”阚棱拍了拍对方。“咱们都尽力而为。”
郭祝点点头,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回头努嘴:“照顾好义父!”
阚棱只能点头。
军情紧急,真要是被人家捉了,那就连个玩意都不是了,须臾片刻,阚棱便组织起一个不到五十人的队伍,换上城内的马匹、骡子、叫驴,弃了甲胄,匆匆向西继续逃亡。
不过,这个时候的杜破阵虽然还是不吭声,却能骑马随行了,多少是让阚棱放下心来。
于是众人快马加鞭,轻装上阵,虽然道路湿滑,但不管不顾之下,却还是在傍晚之前来到了汝水东侧分支的河畔,也就是新蔡城的对岸,然后阚棱便去寻船……这里未遭战祸,又是淮西军大本营出入的主要通道,而且对岸就是新蔡,自然是轻松便寻到船只,接着阚棱便要护送自家义父渡河。
然而,这个时候,杜破阵却立在渡口那里不动弹了。
“父亲大人!”阚棱前来催促。
杜破阵见状,也不言语,只是摆手,然后居然直接蹲在了渡口棚下,看着越来越细的小雨落入汝水中发起呆来。
阚棱之前擅自作为,都是杜破阵一声不吭没有任何表达的情形下来做的,此时对方直接摆手,他却是不好擅自作为,以至于只能枯站。
又过了一小会,很快对岸新蔡城内便驶出多艘船只,往此处而来,乃是城内留守官吏、将佐闻得消息,匆匆来接。
到了这个时候,阚棱心中稍微醒悟,父亲是怕兵败之下人心长草,尤其是淮西军在悬匏城这边汝水流域统治并不久,之前水军更是弃军而走,都来到了汝水流域……那就更加不得不防了。
官吏将佐抵达,带来了热食,甚至用木桶装了热水,而且问候恳切,言辞礼貌。
阚棱等人也多如释重负,许多人就都上前去用热水热饭。
可是,杜破阵还是蹲在那里低头望着河水不动,阚棱和本地官吏将佐去请,都被他摆手制止。
又过了一阵子,身后东面路上喧哗一时,众人重新进展,但很快便意识到,来的是之前分道的郭祝……这次郭传令官带回来了一个特大的好消息。
“马胜马大头领昨日被淮南军冲击,隔在了淝水东岸,现在正在收拢败兵,他是本地人,又是淮西老头领,大家都服他,已经收拢了好几千人,多是太保军。”郭祝振奋来言,生怕其他人听不到。“我跟他隔河说了情况,他要带人去寻内侍军王焯王总管去落脚之地,说是王总管为人厚道,而且内侍军实力不足,不会吞并我们败兵,只让义父放心!”
港口棚子这里,早已经聚拢了不知道多少人,闻言不由大喜,便都纷纷看向杜破阵。
而后者,也的确明显释然了一下,居然挪动了一下脚。
但也只是挪了一下脚,随即摆手,继续蹲在那里不动。
众人不解其意。
当然,很快众人就懂了……又过了一刻钟,对面新蔡城中飞来一舟,却是一位留守悬匏的太保,其人来到港口这里便匆匆汇报:
“辅伯知道了前方战况,刚刚压住收拢了退回来的水军,现在带着水军的头领们飞速来迎义父!辅伯只让义父放心,他要我转给义父,说是一败而已,大不了一起回去偷羊,天下之大,已经见识过了,只要自家兄弟在,还不能寻条路吗?!”
听到这里,蹲在那里的杜破阵再不能坚持,一时泪如雨下,然后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阚、郭几个太保立即上前准备来劝、来扶。
熟料,当日偷羊贼杜破阵站起身来,涕泪交加,大声嘶吼:“我何曾怕过这一败?又何曾畏惧过日后局势?我一个偷羊贼罢了!我在这里不动,只是因为我之前刚愎自用,稍微得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