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恰如杜破阵醒悟过来的那般,昨夜根本就是有人刻意放水……比如说,王代积亲自率领淮南军从淝水与颍水间来追击,结果却没有第一时间攻下颍上,而是放任颍上的淮西军去东面淝水做救援后才来取下,给对方留了过淝水的机会;再比如说淮南军根本没有对淝水西岸进行及时清理;还比如说明明淝水上的巡查发现了救援船只,却引而不发……如果说这些都是引诱杜破阵渡过淝水自投罗网表现的话,那么最后的追击雷声大雨点小,就显得格外刺眼了。
所幸,雨夜追击,混乱失控,没人知道具体的情况……除了王代积和实际上负责执行的闻人寻安。
半晌,闻人寻安方才小心翼翼来问:“王公是想留着杜破阵,好在司马氏身前拿住军权?”
“自然如此。”王代积坦诚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谁还能看不出来?闻人将军,你两边都熟,必要的时候要做个交通。”
闻人寻安只能诺诺。
王代积见状,不由叹气:“不瞒你说,我心里也虚,司马正此来,何止是突袭了杜破阵?也是突袭了我!江都到底怎么回事,司马正到底怎么回事,现在都不知道,只能这么做……”
“总要问清楚的。”闻人寻安忍不住提醒。“昨夜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就过去了。”
“你说的不错。”王老九站起身来,负手昂然来言,淡黄色胡子在灯火下格外显眼。“你在这里,控制住颍上,把控住局势,战事暂结,我要回一趟淝水口,当面见一见司马正。”
闻人寻安只能颔首。
而大约上午时分,王代积便回到了淝口大寨,在这里见到了年轻的司马正。
“司马公。”
王老九恭恭敬敬俯身相对,大礼参拜。“属下惭愧,追击一夜,隔断颍上,也未能寻到杜破阵,请司马公治罪。”
司马正见状赶紧起身,亲自将对方扶起来:“王公说什么话呢,你出镇淮南,我出镇徐州,并无高低,属下二字何来?更不要说临阵问罪了。”
王代积被扶起身来,依旧恭敬:“不是这样的,且不说是属下陷入困境,司马公来救,只说司马公自徐州倾城而出,俨然是得了江都旨意,代表着朝廷,这个时候更有高低上下了。”
司马正闻言也笑:“我未得江都旨意。”
王代积猛地一愣,状若惊讶:“无旨出徐州兵,还是出了全军?”
“也不能说没有旨意……”司马正转身回答主位笑道。“而是得了东都旨意。”
饶是王老九心思百转,此时也被一句话说得懵住了。
东都的事情,他不可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那里岌岌可危,渐渐失控,却是毫无疑问的。
而接下来,对方下面的一句话,更是让他脑中嗡嗡作响。
“皇叔来找了我,他被英国公与冲和道长在河北偷袭,已经十死无生了,便将东都、司隶托付给我,而我也应了。”司马正坐在座中,坦荡来言。“但这五万徐州兵我却不能全带走,这里面有三万是东都来的,他们巴不得回去,还有两万是徐州本地兵马,我准备此战后让他们回去……”
“司马公仁义。”王代积只能如此言语,但对方下一句话便让他彻底失态。
“你呢?”司马正认真道。“淮南兵有愿意去淮西的吗?我准备将你带走,驻悬匏城,控制淮西,为东都南面屏障……咱们不要耽搁,以淮西沿线城池为据点,顺着颍水,今日就进军!我行军在前,你在左右与身后控制城池!”
王代积张了张嘴,想拒绝,却不敢拒绝,反而忽然懊恼起来……若是这个局势,昨夜孬好要把杜破阵那厮弄死啊!不然自己在淮西坐的安稳?!
而现在呢?杜破阵怕是已经逃出生天了吧?
下午时分,杜破阵抵达颍水中游的重镇汝阴,这里是汝阴郡郡治。然而,到了这里,兵马依旧没有多少,只是区区数百人……还都是些后勤人员以及跟自己一起渡淝水过来的些许亲卫……这是当然的,主力陆军的溃败队列尚在淝水东侧,刚刚渡河就被人打断,现在也应该没有人组织渡河,不知道要怎么收拢;而水军逃走之前,十之八九是要从汝水回老家的。
一时间,杜大盟主反而成为了孤家寡人。
这个时候,很难说昨晚上渡河是对是错。
实际上,杜破阵来到汝阴城后,一直沉默寡言,一声不吭,只是阚棱四下辛苦,一会搞城防,一会去四面做联络,一会还要来照看义父。
就这样,一直等到傍晚,渐渐有了消息。
“快走吧!这里待不得。”郭祝狼狈不堪,却带了个更大的坏消息。“我这次是被我舅舅捉了又偷偷放回来的,他告诉我,司马正不是来救王代积的,司马正是接了曹林的班,去接手东都的,大军就是要从颍水进军的……王代积也要跟着一起来!而且人家是要全占淮西做东都屏障的!”
杜破阵摇摇欲坠,但却是第一时间相信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徐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