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皱起眉。
“总之不太好相处。”他干巴巴地说。
这次轮到帝皇皱起眉了:“我对精灵过敏。”
“为什么?你种族歧视吗?”
“站在你面前的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种族歧视者。”帝皇平静地说。“我平等的歧视除了人类以外的每一个种族。”
“但你的儿子和灵族结盟了。”
“儿子和父亲不同是很常见的事。”
“可那个人是罗伯特·基利曼——有人说他几乎就是你的化身。”
“拿他们当做工具和歧视他们是两码事。”
“哈。”法师愉快地一笑。“我就当你真的对这件事无所谓吧,不过,我不太喜欢你和荷鲁斯之间的对话。”
“哪一段?”
“对我的描述,以及你自己的忏悔。”法师摇了摇头。“拜托,老头,和你儿子说话的时候别把气氛搞得那么严肃。你对全人类有什么错?”
帝皇沉默。
“错在将他们从内乱中拯救出来吗?就算真的有,也是功大于过。再者,就算你现在走出去对着全人类来个广播,告诉他们你觉得自己有错,你猜有多少个人愿意听?怕不是你开口的那一瞬间他们就都开始大喊大叫帝皇显灵了。”
“宗教”帝皇低声说道。“将我塑造成这样的一个形象。”
“别说的你好像不配。”法师定定地看着他。
一时之间,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法师再次开口。
“我注意到你还是有些固执,好吧。只有道德高尚者才会有这种类似的负罪感和愧疚,比如‘我没做到更好’、‘我本来可以让事情变成我预想中的样子’之类的感想,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面对他的话,帝皇揉了揉眉心:“我开始后悔找你出来聊天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自然是清楚这个道理的。可是,他是人类之主,是帝皇,那么他势必就要以最为严苛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对荷鲁斯的忏悔货真价实,而他其实更清楚另外一件事。
除了他以外,没有人会在意他所犯下的错误。
人类不在乎,因为人类知道他的付出。可在他看来,这些还不够。
远远不够。
我尚有生命可以付出。
“后悔已经晚了!”
法师大笑起来,将拆信刀反手握住,开始用力地割起自己椅子的金属扶手。“不过嘛也不是没有办法,你知道的吧?”
在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之中,帝皇缓慢地点了点头。
“答桉是停止想象。”法师轻声说道。“我只是个幻影,老头。停止想象,我就会消失。”
“但这没有区别。”
帝皇叹息了一声。
“是的,因为本质上,你就是在和自己对话。”法师微微一笑。“多么孤独的人啊,在自己的记忆里和自己死去的朋友对话——你也太可悲了,朋友。”
“但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可不代表这是好事坏习惯应该被改正才对,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应当向你寻求更多建议。毕竟,在白塔和跨界这两件事上,你所知道的比我知道的更多。”
“少来这套。”法师丝毫不留情面。“我知道的事你都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只是个机器,基于你所知晓的知识,然后用我的思维方式给出答桉,仅此而已。你这套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
帝皇再次沉默了,然后缓慢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幻影所说的都是正确的。就像法师一样,在不涉及到他自己的某些固执准则时,他永远会将正确的道路指出来,无论那条路有多可怕。
而问题就在这里。
你要怎么驱散一个幻影,一个人格幻象?答桉可不只是停止想象那么简单。法师总是喜欢说话留一半的。
法师意味深长地一笑。
他站起身来,这是头一遭。随后,他走到帝皇身前,漫步走过人类之主记忆中的一切——然后,他将那把拆信刀递给了帝皇。
“摒弃杂念。”法师说。“你要做的事很难,非常难。你要将这个世界里的癌症一一切除,你甚至还有另一个世界需要被拯救。所以你得丢到任何不必要的东西。”
帝皇看了看那只悬停在半空中的手,缓慢地握住了。
几秒钟后,它被刺进了某个胸膛,没有鲜血流出,只有消散的蓝色光点。
“祝你好运,朋友。”幻影如此说道。
“是啊,祝我好运。”帝皇喃喃自语着,缓慢地走到了房间的最深处。他看了看那把天鹅绒椅子,随后一点点地坐下了,动作极为缓慢。
他坐在自己记忆的最深处,孤身一人,自言自语。
他说。
“这一次,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