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不以为意地说“赌输了。曾听家中兄长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可是不论小赌还是大赌,事实上是没有任何分别的。赌就是赌,上了赌桌,兴头来了,收不了手,直至倾家荡产。”
恐怕有不少人在一场豪赌之后把自己的犊鼻裤都输掉了,只是蒙歌不好意思直接说光着身子。
“云姑娘,你这就不懂了,我可是杀遍喜乐街的第一人,无人能敌。”蒙歌得意洋洋地吹起了口哨。
叶惊阑但笑不语,有的人天生适合赌,这是天定的运气,抢也抢不走。
只不过有赌运的蒙歌不仅没带回自己赢来的银钱,还搬走了不少府上大大小小的宝贝,为了讨那位最漂亮的老板娘的欢心。
天定的运气在他这里成了无用之物,可悲可叹。
云岫合上了册子,放入怀中,应声道“不妨手底下见真招。”
“嘿,云姑娘当真不知我蒙歌的名号?”
说起赌,蒙歌算是行家了,他可以认自己做什么全不成,但是谈及“赌”,他定是独步天下。他敢认天下第二,就没人敢认天下第一。
喜乐街上有着全天下最有名的赌坊,高手如云,能从中杀出一条血路,让别人见着他便躲,庄家远远瞥见了他的衣角直接关门,足以证实蒙歌的赌技一流。
“不知。”云岫很是实诚地回答。
叶惊阑支着头听着两人隔着帘子的喊话。
蒙歌像是来了劲,急了眼,提高了声“正好,我想看看云姑娘能押什么注。”
“不知壮士可有心仪之物。”
蒙歌的言语中隐隐透着兴奋。
“这可不能由哥哥来定,云姑娘想和哥哥赌上几把,押注自然不能看哥哥要什么,而是得看云姑娘有什么。”
“嗯……”云岫沉吟片刻,轻吐三字,“云轻营。”
蒙歌没了声。
叶惊阑一怔。
云岫笑说道“如银钱、地契这类身外之物,我是没有的。我只有云轻营罢了。”
“使不得。”蒙歌立马回绝了。
云岫清了清喉咙,说“方才你说的那句‘不能看你要什么,得看我这里有什么’,确实有道理。”
“可别折煞哥哥了。哥哥命苦,打小吃不饱,穿不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自己吃苦就行了,千万别连累了一众姑娘们……”
蒙歌选择了叫苦连天,想要借此蒙混过关。
哪敢要什么云轻营啊,给他吃十个熊心豹子胆都不敢啊!
云岫有了新的盘算,云轻营是不能予他的,嫁个姑娘给他是可行的。
她的视线落在了花钿的团团脸上。
叶惊阑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沉声说道“确实不错。”
她偏了偏头,那人赞许的目光投来,她微微红了脸。
叶惊阑转了个话茬,“在昭湖边上,你与我说想要见见名扬天下的秦大人。”
“现在不想见了。”
云岫双手托腮,故意无视掉身后灼热的目光。
叶惊阑问道“近在咫尺,突然放弃?”
“想来还是那样两个鼻子一张嘴,没什么可见的。”
“这倒是实话,像我这样百看不厌之人,世间少有,约摸是无。”
从不会吝啬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叶惊阑还是那样坦然地夸赞自己的容貌。
“可惜了这一张好脸。”
叶惊阑眨眨眼,问道“怎么个可惜法?”
“和这张嘴不搭。”
叶惊阑的手掌平放在了她的头顶,“我认为你在说谎。”
感受着头顶上的温热,云岫平静地说“说谎一事,还是叶大人更为擅长。”
“不擅长不代表不说谎。”
善于捕捉重点的叶大人避过了她转到他身上的话锋。
“我想快些到盛京城中。”
听得云岫这话,叶惊阑勾了勾唇,“赶着去喜乐街上看精壮的男子是如何光膀子满地走的?”
“正是。”
“这张嘴和这颗心不搭,真真是可惜。”
云岫轻笑一声,这是在骂她“口是心非”呢。
她没有答话。
……
当蒙歌赶着马车入了皇都,已是暮色四合。
他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眼中泛着泪光。
等待他和蒙络的是热乎乎的、油腻腻的、硬如石的——汪记饼铺大油饼。
金不换提着一篮子的大油饼站在石狮子旁等待已久。
“吃吧,热乎的。”金不换热情地捧上了油腻腻的饼儿。
蒙络接了过来,转手丢到蒙歌的怀里,“哥哥请吃饼。”
“……”蒙歌语塞。
车舆中的人露面了。
云岫看见金不换的笑脸,往事一幕幕涌入脑海。
她的喉头一哽。
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