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祥和的氛围持续了好久,忽然间,似有阴霾遮蔽了暖阳,碧叶不再作响,清风倏忽停滞,冰盆化成清水。
雪清婉皱了皱眉,抬起头,见一衣冠整整相貌堂堂的人,挡住了暖阳与清风。
“长姐好。”
林江辰带着抹春风得意的笑,悠悠然然踏步而进。
她挑挑眉,昨夜风槎夜黑又门隔,没好生瞧瞧她这弟弟,今日一见,倒比一年前长高了不少俊朗了不少,但那副傲然自得的模样,应该是永远也不会有变了。
瞧这精神气足的,昨夜睡安稳了?听这“长姐”叫的,亲切得让人不得不揣测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
“原来是江辰啊,有何事?”
雪清婉取下脸上的凝露贴,淡淡开口。
来客似乎没把自己当客人,直直坐到了案边,挤得金野不得不起身腾出位子,阿玲不得不站起身子。
“父亲说你在看林家账簿,让我来跟你学习学习,我这便来讨教了。长姐不是说要日日给我禾芝姐烧香么,我顺便还捎带来了给烧香供奉的物样,流苏,送进来吧。”
说着,冲门外拍了拍手,便有个一个婢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摆放着一柄金炉一把香支还有一副挽联。
林江辰转着眼睛打量了一番这屋子,目光定格到床榻上,扬了扬下巴。
“禾芝姐生前待的最多的地方应是那床榻,也是在那床榻之上亡故的。流苏啊,你把这物样都安置到床头去,也方便长姐你晨起夜歇时刻祭奠。”
雪清婉那平淡的脸庞未曾淌沿过一丝波澜,温淡微凉地注视着他。
“江辰,你何意?”
那厮二郎腿一翘,胳膊支棱到案子上,俨然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
“不是长姐你说住进来后要为禾芝姐烧香参拜?我尊崇父亲的交代,顺遂你的意愿而已,流苏,去,安置。”
那婢女站在原地,看了看颐指气使的少爷有又看了看面波平澜的小姐,蹙着眉低下头,左右不敢动脚,心里寻思今日揽了这什么糟心差事,流睢阁这是非之地她再不敢来了。
屋里安静下来,白绪也停了啃肉声,呲起虎牙瞅着那少爷,怎么看怎么像个耍无赖的流氓痞子,怎么看怎么欠揍。
阿玲看不下去,站在旁边怒声道,“少爷,你别太过分!”
“哪轮到你——”
林江辰眉毛一横刚说话,忽闻一温儒之声。
“林公子,不如——你朝右边瞧瞧?”
话音被打断,心里结了股愤气正要发作,望向说话的那人,便见一金发金衣金眉金履跟金子似的男子,目光谦和有礼,执着簿书风度翩翩,他只觉清新扑面满身畅快,怒火也瞬间平息了——
谁让他喜欢金子呢。
挑挑眉峰,悠然自得朝右边儿一看,就见视线九头佛光琳琅,香火袅袅,他一愣。
一架紫檀木佛龛端端正正地嵌在墙前,中间供奉着一樽金光粼粼的佛像,佛像两边各有一枚灵牌,一撰“爱妹林禾芝之灵位”,一刻“九泉安乐亡而不朽”。下方高案上摆一只盘螭文金炉,炉中三根香正燃,更其侧置新鲜水果肉脯粟米,奉品丰富,奉设端尊,雍容悉心,尽显其里。
“这——”
金野淡淡一笑,“这是小姐早为二小姐准备好的,下面的抽屉里,还有小姐今晨刚抄录好的经文,预备等入夜了焚烧祭祀,为二小姐祈福。”
怔愣之中,膳桌那边又传来了声音。
“我清婉姐姐什么都准备好了,林少爷多此一举咯。”
白绪拿银针剔起了牙,坐在椅子上不屑地晃腿——尽管那经文是他在雪清婉的威逼利诱下摘抄的。
看着满桌佳膳前的白发毛头小子,林江辰眉毛皱起,冷哼一声,心有余恨却又无处宣泄,只好道,“看来是我多费心了,流苏,下去吧。”
闻言,腿都快站麻的流苏,仿佛煎熬审判后无罪释放一样如释重负,忙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由此可见,小姐待二小姐多么真心。”
阿玲拎着茶壶过来,给小姐杯中添满,偏生不给林江辰添。
袖中的手渐渐攥成了拳,他尽量压制着愤恨怒火,一字一句顿。
“是真心。”
雪清婉执起茶盏,吹过上面的浮沫轻叶。
“罢了,江辰今日来不是要向我讨教么?想学些什么?”
林江辰拂拂袖子,咽下怒气,暗暗冷笑一声——忍一时风平浪静,只待其积至恰时一击毙命。雪清婉,你等着。
那傲纵的眸子睥睨地扫过桌子上满沓的账簿。
“随便学学。话说,长姐要看账,不如直接问我?这林家的账本都是我一一过了目的,其中每条项目都熟悉得很,基本都经由我手呢。”
“是么?父亲这等重视你,想必你林家做了不少贡献。”
泯口茶水,翻过账簿一页。
林江辰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