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受害人就是我的妹妹,她叫梅语燕,梅花的梅,语言的语,燕子的燕。”夏炎姐把受害人的名字说得很清楚,似乎是要与梅雨薇区别开来。同时,她的声音开始哽咽。
“你妹妹?姓梅?”陆警官觉得很奇怪,我也是同样的感觉,怎么姐妹两人的姓氏存在差异?难道一个随父亲,另一个随母亲吗?
“语燕是我的表妹,我的父母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都离开了人世。从那时起我就成为语燕家的一分子,我从来没有因为是个外来人而在新的家庭感到压抑,反而处处受到优待和关照。有时候我还对舅舅和舅妈事事优先考虑我,轻慢语燕而愤愤不平,可语燕从来都不生气,也许是她打小就内向,不怎么争强好胜。虽然这样,不过我们两个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好到不能仅仅用表姐妹这一层关系来诠释。”我能体会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
“可2006年9月发生的事情让我们全家都崩溃了,你们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当上天拆散我的第一个家庭时我无能为力,那时我还是个孩子,而当我重新开始另一种生活,逐渐淡忘过去的伤痛的时候,为什么又要硬生生地夺走我的幸福,这世界真是他妈的狗屁东西!”夏炎姐讲述这番话的时候明显是流着泪说的,她不断地抽泣,并且诅咒。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好像是咬着牙关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同时由于激动,她的身体在那层白布的底下微微地抽动了几次,可能是因为身上难忍的伤势与一时的激动,而又在片刻之后恢复了平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屋子里的人都暂时保持了沉默,我身边的这几位警察似乎并不像国产电视剧描述的那样只求案件的速战速决,这几位,仅仅是和我同处一室的这三位警察,虽然他们的表情严肃而威严,但是眼神中却不失对夏炎姐身世的同情。
“夏炎,你别激动,慢慢说。”我没注意是哪位警察说的,不过这句简短的安慰却让人感觉极富有人情味儿。
“你们能想象吗?学校和学院为了维护自身的声誉,为了营造一个所谓和谐的校园氛围,利益加威胁,极力想要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学校领导给相关的所有人都下达了封口令,泄露这件事情的学生一律取消毕业证和学位证,还有可能被清退。学校也许诺给我妹妹以保送北京名牌大学研究生的名额,还有一笔丰厚的封口费。”说完这段话,夏炎姐再次陷入了哽咽。
此时,我的内心也非常的不好受,因为我已经大概了解了这次连续杀人事件背后隐藏的动机。我憎恨那些拿着学生的未来和生命做交易的人,说什么为了大局,为了学校,这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屁话,他们真正关心的是不能让这种惨案的消息流向社会,因为这会影响到他们的仕途,他们的升迁,他们的财富。
而这种不把学生当回事的工作作风和态度并不是一天两天里形成的,那些坐在办公室里负责学生工作的老师们,有多少是整天坐在电脑前炒股而不解决学生的正常工作的,自己出了问题还要想方设法转嫁到学生们的身上,真是可悲、可憎、可恶!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夏炎姐继续着她的讲述,可是她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他们以为那个什么保送的名额和那么点臭钱就能代表一切吗?一个女生的清白和命运可以随意买卖吗?如果受害人是那些什么狗屁领导自己的孩子,他们也愿意换点钱息事宁人吗?在这些畜生的眼里,所有的学生都可以当成畜生来宰割。”
是啊,虽然我不能否定所有的教育,但是就目前来看,教育俨然成了一部分人敛财的工具。而那些挡在他们面前阻碍财路的人,自然会被想方设法地清除掉。
“夏炎,别太激动,缓缓气。”陆警官再次安慰道。
“我的舅舅和舅妈都在广西的一家稀有金属工厂上班,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一辈子只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生活,可为什么老实人总要没完没了地承受苦难?语燕死了,舅舅和舅妈在去学校认领尸体回来以后没多久也都郁郁而终,让我得到第二次生命的家庭就这么突然间灰飞烟灭了!”夏炎姐丝毫控制不住自己长久压抑在心里的悲痛,不住地哽咽着。
我觉得我起先对于凶手的那种残暴的痛恨正在逐渐融化,也渐渐理解了压抑在她内心的感情。
停顿了片刻,夏炎姐稍稍缓和了自己的情绪,继续说,“你们能理解这种心情吗?上天夺走了我的亲生父母,给我造成难以磨灭的创伤,之后又送给我一个更加幸福的家庭,可最终却又像碾死一只臭虫那样把我的生活碾压得支离破碎。凭什么总留下我一个人来承受这种痛苦?凭什么?”
听到这儿,我的内心有一点点酸楚,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很轻易就会为感情的渲染掉下眼泪。我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紧紧地攥着拳头,一股莫名的火在胸腔里燃烧着。
“我妹妹临死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她的声音,她的痛苦,她的挣扎,我至今都忘不掉。还有那些本来可以帮助她,避免发生这一切却又躲躲藏藏的帮凶,我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部都杀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