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 贾元春和水溶大婚。同年正是时疫肆虐, 贾元春未曾有孕,北静王府本定于第二年接两位侧妃入府。
谁知除夕夜义忠郡王谋反, 国丧守制一年, 北静王府还要给老北静王和王妃守孝三年, 连正妃贾元春都不能有孕, 更别说迎侧妃入府了。
去岁贾元春有孕,到今岁生育,又是一年。
两位侧妃里,杨清韵和贾元春同岁,今年都是二十整,席倚云便小一岁,也是十九岁了。放在寻常人家里,这个岁数已经着实不能再拖。若北静王府再不提迎侧妃入府,只怕贾元春要背上妒忌不能容人之名。
六年过去, 那年除夕夜,朝中死去数十位在朝官员,陛下登基三年有余, 也整饬吏治, 当时任正四品光禄寺少卿的杨德礼已经调往江西任正三品布政使,其长子也屡有升迁,而席成也升了正四品顺天府丞, 两家情况早已与六年前大不相同。
水溶听得贾元春之语,思忖良久,叹道“连陛下宫中都无正三品出身的妃嫔,我为人臣子,如何敢迎此等闺秀为侧妃?”
眼看陛下一意要清除开国勋贵之后中的无用妄为之人,水家小心数十载,不应此时张扬出头。况水家尚余王爵,且只要王妃娘家不倒,他不必用出身高贵的侧妃撑门楣。且若真将侧妃迎入府中……
王妃与靖宁公主从小一处长大,情意非比寻常。观靖宁公主行事,当知他有几个无品姬妾,王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真把侧妃娶进来,只怕他再难得王妃的真心相助。
是以,水溶亲自动笔上折。
奏折中,他言辞恳切,云他人轻位卑,也非皇室中人,不敢使朝中正三品大员之女为妾,请陛下收回赐杨席两家女子之圣旨,由其自嫁。
五日后,陛下封贾元春之女水瑜为静德县主,同时发旨收回当年先帝赐婚之意,命杨、席两家各自嫁女。
此旨一下,不但杨、席两家各自放心,高呼陛下隆恩——为北静王之侧妃是有正五品之阶,可家中女儿要一生居于正妃之下,为人妾室,谁家舍得?正五品的诰命,对他们这等人家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便是姑娘被拖了这几年,年岁偏大,也不是寻不着好人家。何况今岁便是乡试,明岁大比之年,青年才俊正是汇聚之时。连水溶和贾元春也各自放心,又欢喜非常。
郡王之女出阁之前可封县主。但北静王非皇家郡王,便是陛下久久不赐县主之爵,水溶和贾元春也无甚法。现今水瑜才出生几个月,便得了县主爵位,还有“静德”二字为封号,可见陛下对水溶推辞侧妃之举甚是满意。
又过一月,陛下命水溶接任正四品太常寺少卿之职,与太常寺卿同掌祭祀诸事,水溶的一颗心算是彻底落了地。
只要他如父王一般行事,虽不可能从科举出仕,扬名朝中,但一生的富贵平安是不会缺了。
十月,贾珠和贾琏回京的船靠岸。两人皆在乡试中榜上有名。贾珠得中第三十五,贾琏为第五十二。荣国公府上下欢喜非常,却并未大肆操办,只答谢了来贺的众亲朋,跟着贾珠贾琏便又专心苦读,专待明岁春闱。
宁国公府贾敬见了,心内之羡慕又何止几分。
本他看贾珍不成器,贾蓉贾蔷虽有几分聪明,却也不一心上进,已经灰了心,但今次看了荣国公府如此热闹争气,他羡慕之下,对贾蓉贾蔷更严了不知多少,连贾珍他也再不放纵。
不到卯时,贾敬便亲自看着他们父子叔侄三个起身,早饭前先命他们读书背诵半个时辰,不背得通熟不许吃饭。寂然饭毕,又亲自押着他们到荣国公府,与贾珠贾琏一同上学。
贾珍已是三十有三的人了,还得和十几岁的兄弟侄子们一起上学,老父还就在身旁看着,他心里滋味怎是一个“苦”字便能道尽?
偏生人生在世,忠孝为先,贾珍并不敢忤逆老父,也不愿在子侄兄弟们面前太过丢人,只得耐着性子上学读书。
只是他疏松学业十余年,一时要捡起来也非易事,又因他的确并非十几岁时精力充沛的年岁,常有还比不过贾蓉贾蔷两人的时候,便少不得一顿板子。
贾敬又说“你如此混账,都是酒色耽误的!从今日起,把你房里的一应姬妾丫头全都遣散了,一个不许留!也再不许吃酒!”
贾珍无法,只得看尤氏将姬妾丫头尽数遣散了放出去。
贾敬发狠,连贾蓉贾蔷身边被收用过的丫头也都给了银子放出去了。这爷三个便过上了五更起三更睡日夜苦读的日子。
贾珍尚有妻子尤氏在房中,贾蓉贾蔷是连寻清俊的小厮泄·火都不能了。
因尤氏见贾蓉十五岁,贾蔷十四岁,都到了该说亲的年岁,便同贾珍商议,与贾敬提二人说亲定亲之事。
贾珍道“再别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