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宜和略皱了眉头,贾珠笑道“儿子这一生也算得上多灾多难了,好容易因媳妇来了,儿子把身子养好,媳妇也有了身孕,何必再多两个人生事?不如就这样的好。”
王宜和撇嘴摇头“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不想要人罢了。”
贾珠替王宜和倒了杯茶,王宜和把眼一撇,让他放在几上,道“你长大了,又读书作文,我不曾读书,说不过你。你再说,我看你还有什么理由?”
“娘让我说,我可说了。”
王宜和道“你说就是了。”
贾珠便再笑道“还有一节,您看咱们两府里,虽您说了,爷们成婚之前在屋里放两个人是规矩,可不说已经离府的靖安侯,咱们府里琏兄弟和凤妹妹是一个别人也没有的,凤妹妹掌着一府的事,琏兄弟安心读书。东府里珍大哥蓉儿蔷儿不缺人,但依我看……”
他放低了声音“珍大哥过了三十,我看他无意于科考入仕,那边敬大老爷气得打了他几回,他也不改。蓉儿蔷儿虽才十三四,可早几年跟着珍大哥学了那些,小小年纪丫头姬妾不少,纵是敬大老爷上了心,苦逼他们读书,他们也难静下心了。由此可见,家门要兴旺,倒不必子嗣太多,而是要精心养育的好。”
王宜和仍不松口“精心养育何难?东府里是敬大老爷那些年一心修道炼丹不管事儿,才放了珍儿他们那样。子嗣多些,个个都精心教养,不是更好?”
贾珠没了法子,只得道“母亲说得也有道理,可儿子有了媳妇这样人,别的女子如何比得上她?”
王宜和一噎“……秦氏的样貌确实是打着灯笼也难寻。”
且她今年长到十六岁,越发长开,比才来时又添了许多颜色。
贾珠把两手一摊,罕见做出一副无赖状“儿子瞧不上别人,您总不能压着我往她们屋里去罢。”
他心里头一次为秦可卿的花容月貌如此高兴。
王宜和彻底没了法子——她确实没法儿压着儿子去丫头屋里,况且贾珠今年二十二岁,王宜和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心内气恼之余又有些酸。
罢了,从前便是她和老爷催珠儿读书,老爷定要珠儿事事都听他的,才把珠儿逼得病了那些年。好容易珠儿好了,人也开朗了,何必为了两个丫头再和珠儿闹不愉快?
王宜和摆手“去罢,别在这里气我了。”
贾珠笑着行礼,又听王宜和嘀咕“靖安侯的媳妇是公主,琏儿的媳妇是国公爷的亲侄女儿,媳妇家里不过七品,倒也和她们一样了。”
“母亲……”贾珠心里一紧。
王宜和又挥手“去,还不看媳妇去!我就说两句罢了。”
见贾珠还不走,她道“老太太说了我多少次了?秦氏出身是低,可她在咱们家这些年了,我又不是铁石心肠,不会苛待她的。快去罢!”
贾珠这才又是一礼,出了门抹一抹头上的汗,赶紧去看秦可卿。
这厢王宜和在屋内坐了半日,想一回秦可卿的肚子,算一算她是明年三月的产期,不知怎么,想到了王子腾温瑛离京,带走了王仁和李纨两个,把王仁李纨的女儿留在了京里。他们五月离京,路上一个月,前两日来信,说已经在定西府安顿下来了。
听珠儿说,定西府地处荒凉,只周围百里有些水草,往南是绵延山川,往北是大漠,常年有西胡扰边。李氏出阁之前,可是书香人家的女儿,如今跟着仁儿往边陲去,也不知她能不能吃得了那个苦头。
还把那么小的女儿留下,她怎么舍得呢。
这么一想,还是嫁给珠儿的好。看秦氏如今的日子,难道不比李氏好?
王宜和想着想着,得意的笑了。
西北边陲的定西府是个比承德还要小上几分的边城。如今入了初秋,城内尚还余些绿意,等再过一两个月,便是遍地金黄落叶,白雪漫天了。
定西大将军府内,李纨浑身是汗从马上下来,朝扶着她下马的王仁一笑,自怀里摸出帕子擦擦汗珠儿,看一眼日头“都这时候了,我自己回去,你快去营里罢。”
王仁答应一声,翻身上马,叮嘱李纨“想去哪里和伯娘打声招呼,带足了人再出去。我今日晚些回来,不用等我吃饭。”
李纨笑弯了眼睛,看王仁策马行远了,也不扶着丫头的手,就自己喘着一面顺气,慢慢行回自己院内。
定西大将军府的规制比总督府还大些,但比总督府住的官员将士要多。不过王子腾和温瑛就带了王仁李纨两个晚辈,后院几处院子随意他们住,王仁和李纨现在住的便是靠近定西大将军府花园的一处小院。院内小小三间正房,东西耳房厢房还有茶房,虽不比京中国公府恢弘华美,却自有边陲气派。
李纨共带了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还有几房媳妇男仆,人不算太多但已够用。她迈进院中,早有人把她接进去,屋内净房里已经准备好了洗澡的浴桶温水等。
在浴桶里舒舒服服泡了一刻钟,李纨起身穿衣梳妆,这回穿的便不是骑马时的骑装了,而是日常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