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腹内如刀割般疼痛, 心中升起巨大的迷茫和愤怒
天师分明说他已经百毒不侵, 这凡尘俗世间的东西当根本伤不得他!
这毒……这毒酒……
圣上双目怒睁,喉咙里发出“嗬啦啦”的声音,嘴唇开了又合,却根本说不出半个字。
天师……骗他!可他分明已经看到了仙境和仙人, 天师……天师……
他是得上天庇佑的真龙天子,连时疫都能得天人相助, 上天怎会骗他?
太子!
太子!!!
大周的第二位皇帝,自小被立为皇太子, 在位足有二十九年,等过了这个除夕夜便在位三十年整的圣上,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迅速消逝。
圣上眼珠移动, 忍着剧痛抬起手,想要指向太子。
太子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含元殿的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圣上, 太子浑身都在发颤,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急智,“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膝行上前, 哭道“父皇!父皇有什么要嘱咐儿臣……父皇!父皇啊!”
他是太子!圣上既死,就该是他来主事,便是别人知道是他下毒,能有什么证据?那些人都已经死了!曹阉狗便是六宫都太监,爪牙遍布六宫,也不能将死人复活。
更可况, 他和扈池已经议过几次,曹阉狗可能根本没把扈池已经投靠他的事告知圣上!否则,他动了仪鸾卫的人,圣上怎会容他到今日?
扈池这步棋真没走错!
圣上啊圣上,你平日那么相信曹阉狗,可就是曹阉狗这阉奴瞒着你,害死了你,帮了我的大忙!
太子心内大笑,一路膝行到禁卫军处。
那些禁卫便知太子今日要反,也不敢当太子这一跪,虽不敢让开圣上身前,却都纷纷侧开身。
忠诚郡王盯着面前不动如山的禁卫,禁卫只移开眼神,不与他对视,身形丝毫不动。
太子!怎么就叫太子得手了?
连他都知道了太子今日要反,父皇怎会不知?父皇既知,又怎么会叫太子如此轻易得手!父皇做了几十年的龙椅,和曹太监仪鸾卫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
忠诚郡王狠狠咬着牙。
太子一声声唤着“父皇”,圣上朦胧中听见,更怒到肝胆俱裂。
可同他凌晨时在紫宸殿外修炼时一样,他的眼前朦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殿内的光越来越暗。
手抬到一半,圣上的眼前黑了。
太子清晰的看到圣上怒睁的双眼里瞳孔涣散。
而曹太监也陷入了巨大的惊慌。
怎么会——圣上明知那是毒酒,怎么会一口饮下?
圣上难不成真信了那几个牛鼻子道士?
感受到圣上的身体在手中越来越沉,沉到他几乎拖不住,曹太监慌忙把圣上抬回椅上,看圣上七窍流出黑血,愣了好半晌,方才用颤抖的手指去探圣上的鼻息。
此时,含元殿内,在太子和忠诚郡王身后,自忠勇亲王忠礼郡王起,再到异姓郡王公候,大学士六部尚书至七品小官,文武数百官员和成千宫人内侍已是跪了一地,都在等曹太监开口。
曹太监的手指放在了圣上鼻前三寸。
两寸。
一寸。
半寸。
圣上没有呼吸。
“陛下……”曹太监似被烫着了般撤开手,神情悲戚,“快,快传太医!太医院院使、院判何在!”
这一声落地,太医院一位院使两位院判并许多太医吏目自西侧鱼贯而出,南院使为首,邱院判李院判在后,来至圣上面前,几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太医院院使为正四品,院判为正五品,御医是正六品,正奉太医为正七品,皆在被宴请的百官之列。但因太医院诸人还身兼在宫宴中值守之责,在开宴与圣上同饮了三杯后,便都来至一处偏室自在吃喝候着,并不饮酒。
圣上修仙服丹,虚耗精神,身体越发外健而内虚,他们在偏室听得外面动静,还以为是圣上除夕饮酒过度,终于激出内里寒弱,哪知观圣上七窍流血,竟是中毒之相!
南院使邱院判李院判三人面面相觑,都惊得不敢言语。
满殿里几千人,只怕找不出两个不知七窍流出黑血是可能中毒的人,众目睽睽之下,南院使身为太医院诸太医之首,只得先探圣上的鼻息,再强装镇定,回身从医箱里拿出银针,跪下取了一滴圣上口唇边的黑血,用银针去试。
银针并未发黑。
“不是砒·霜。”南院使低声说得一句,把银针递到两位同僚面前。
“可陛下如此情状……”邱院判喃喃道。
李院判再去探圣上的鼻息,拿起圣上的左右腕分别把脉,又去听圣上的心音,神色愈发沉重,眼中也显出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