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今日必会有事,王熙鸾从重迈入凤藻宫起,就紧紧提起了心。马宁乐也在袖中攥紧了手指。
可见她二人回来,皇后笑着关心了两句,听得贾敬夫人出宫时情况已暂时稳定,就命她二人归座了。王熙鸾的位置仍在东平郡王世子妃旁,宫宴上笙歌笑语,往年总听得皇后和几位高位妃嫔之间刀光剑影不断,今年却是一派和乐融融。
皇后没对戚贵妃、文贵妃等言语间有任何暗讽,戚贵妃也不曾对一跃几乎在她之上的文贵妃说什么,文贵妃只是随着众人敬酒说祝词,把自己的位次放在戚贵妃之下,瑶妃不曾出现在宫宴上,静妃、赵妃、沈妃三位和王熙鸾上次入宫表现出来的差不多,倒是九嫔之下的小妃嫔们那边桌上,似是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
殿内平静无事,王熙鸾却知道,一股股的暗流正在席间涌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破宁静,把这殿内的人都吞进漩涡里。
她数着时间,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申初三刻(下午三点四十五),王熙鸾看见两个女官匆匆行到皇后身边,低声回了几句什么。皇后的目光投向了与王熙鸾同席的贾元春。
来了!是北静王府的人来了,还是说前面已经……
王熙鸾和众人一样,眼中流露出些许迷茫神色,顺着皇后的目光,微微抿唇看向贾元春,又看向皇后。
殿内一时安静了些许,令得殿内的奏乐声越发清晰。
皇后听完那两个女官回话,面色变得严肃,和那两个女官说了什么,两个女官行礼起身,往贾元春这边来。
殿内人的注意都在这事上头,王熙鸾便得不引人注目的,一直看着那两个女官行动。
王熙鸾和贾元春之间只隔着一位东平郡王世子妃,得以把女官的话听了个清楚,女官道“世子妃,北静王府来人入宫,言王妃大限已至,求皇后娘娘允世子和世子妃回府。皇后娘娘已经允了,请世子妃这便出宫罢。”
女官声音不大,但在贾元春身旁的人都听见了。一时南安太妃叹道“皇后娘娘当真仁德。”
王熙鸾低头道“宫宴已开,我不能送姐姐了,请姐姐千万照顾好自己。”
贾元春凌晨离府前,北静王妃虽然虚弱,却不似立时要下世的样子。忽然闻得北静王妃不好,她心内尚有些慌乱,又听得王熙鸾这一句,想起王熙鸾和五皇子妃一同送贾敬夫人出宫,两人之间不知说了什么,王熙鸾又做了什么,便略觉有些明白。
怕给王熙鸾招麻烦,她心惊疑惑之下并不敢看王熙鸾,只起身先对皇后娘娘行了个大礼,又和南安太妃、东平郡王世子妃等点头辞别,再和南安太妃道一句“靖宁县主年小,我厚着脸求太妃娘娘提点她些,好歹别叫她失了礼数。”听南安太妃应了,方急着和女官出了殿。
喜庆的日子是不好说生老病死这等话题的,南安太妃只叫服侍的人给王熙鸾倒蜜水布菜,引她说些在家里和姐妹们的事,看王熙鸾面上好歹有了笑意,不至失礼,自觉已算对得起北静王世子妃的托请。因她又爱王熙鸾的模样性格儿,又引她多说几句孩子话,闹得席上人都笑了,算是彻底把这一茬给岔过去了。
王熙鸾顺着南安太妃的意思做出些孩子样,心内思索皇后这么顺当把贾元春放走,是因为北静王府并无实权,于大局没那么重要,还是因不想打草惊蛇?
按照规矩,除夕宫宴会在傍晚结束,不会留外臣诰命到太晚,具体何时散宴要看算出来的吉时,一般都在酉初(下午五点)左右。臣子归家要自家祭祖守岁,宫内皇家也会重开宫内家宴,同迎新年。
在王熙鸾和王子腾的预测中,最坏的一种情况,便是太子在含元殿对圣上动手,而皇后一党借宫宴把臣子家眷都控制住,以臣子家眷威胁朝臣,让太子得登大位。
所以王子腾才想借调给贾瑚六千京营精锐的机会,给王熙鸾也准备几百人。
但圣上对此事重视非常,一个不慎,引得圣上猜疑,便是满盘皆输,王子腾遍寻机会而不得万全之法,终究只能放弃。圣上在凤藻宫旁放的那三百人,王子腾私下寻过数次,许给重金,换他们在关键时刻保王熙鸾平安。
只是在定安侯府诸人心中,以利引诱的禁卫军终究不如王子腾亲自带出来的京营中人可靠。
入宫的前一晚,王熙鸾总觉得定不下心,深夜跑到爹娘院子里,看见王子腾外衣都没脱,显然还未曾睡,见她过来,他头一句不是问她是做什么来的,而是和她说“鸾丫头,你怕就别去了,爹都给你兜着。”
那时王熙鸾的眼泪“唰”就掉下来了。
怕吗?
太阳直往西边坠落,王熙鸾的心也随着日头西斜不断的往下沉。
看来,他们的预测要成真了。
怕,她自然是怕的。
但是……
因为怕就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大好机会,她做不到!
离酉初还有一刻钟时,王熙鸾离席,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