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急的, 还是真正大限已至, 短短几个呼吸间,北静王妃便已面若死灰,虚汗一层层的濡湿了被褥,喘气声也越来越急。
陪嫁嬷嬷看北静王妃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慌得在旁边一声儿接一声儿的喊王妃小名儿。卧房内服侍的人也无不心中大乱,倒有几个北静王妃平日得用的人围上来, 劝嬷嬷道“乱慌无益,总要嬷嬷拿出个主意来, 还是先将御医请来给王妃诊治为好。”
陪嫁嬷嬷抹了眼泪站起来“是,总得御医诊过,才好……往宫里请世子回来。”
北静王妃慢慢松开陪嫁嬷嬷, 歪在枕上,唬得陪嫁嬷嬷忙伸手去探北静王妃的鼻息。
因今岁冬日, 北静王妃显出油尽灯枯之相,北静王府也不顾忌什么男女大防了,北静王直接安排圣上所赐御医居住在北静王妃正殿旁一所小院内, 往来只需半刻钟, 防着北静王妃有事,御医赶不及。
陪嫁嬷嬷放了话,立刻有人去请御医。时辰钟慢慢走动着,陪嫁嬷嬷从来没觉得半刻钟这么慢过。
御医到之前,陪嫁嬷嬷不停的使唤人拿参片,参汤, 备车备轿预备入宫,等御医到了,陪嫁嬷嬷赶着把御医迎进来,张口要抱怨两句是定安侯府派人来说了什么什么话,王妃就成了这样,想到北静王妃晕过去前最后两句话,到底只请御医急为诊治,哭道“请供奉有话实说,若王妃实在不好了,总要世子回来送王妃一程。”
那御医不敢耽搁,给北静王妃把了脉,起身摇头叹道“王妃已是油尽灯枯,恕在下只能暂施针看看,或许王妃还能等到王爷世子回来,留几句话。”
陪嫁嬷嬷眼泪如走珠般落下“还请供奉施针。”
御医便复坐下,命身边跟着的徒弟把针用酒泡过,再往烛火上燎了一回,便集中精神,给北静王妃施针。
两刻钟后,北静王妃缓缓睁开眼睛。
屋内从御医和陪嫁嬷嬷,再到服侍的丫头婆子们,无不松一口气,面上略略放松了些。
陪嫁嬷嬷小心握住北静王妃的手,勉强露出个笑,柔声道“王妃,我这就和赵御医入宫去,求陛下和皇后娘娘,许世子今日提早回来……”
北静王妃睁着眼睛,带着迷惘看向陪嫁嬷嬷“嬷嬷,怎么了?”
见了北静王妃如此,陪嫁嬷嬷好容易收住的眼泪霎时又涌出眼眶。
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北静王妃说,北静王妃已经想起了前事。
许是赵御医的施针起了作用,北静王妃神思比才晕过去之前清明许多,身上似乎也有了力气。
“还请供奉先行准备入宫之事,我有几句话要嘱咐嬷嬷。”北静王妃对赵御医笑笑。
赵御医知机,这是北静王妃必有私密事要嘱咐心腹嬷嬷,立时告退了。
“让她们也都去。”赵御医出了门,北静王妃面上的笑便淡了。
不必陪嫁嬷嬷说,那些服侍的人便都依序出了卧房,走在最后的两人轻手轻脚把卧房门关上。
陪嫁嬷嬷紧张的看着北静王妃。
“嬷嬷,我知道,我是活不成了。”看陪嫁嬷嬷眼泪掉个不停,北静王妃抬手,拾起枕边的帕子递到嬷嬷面前,笑道,“嬷嬷别哭,好歹听我说完……现在我最信的,也只有嬷嬷。”
陪嫁嬷嬷慌乱把眼泪擦了,将帕子紧紧攥在手里,笑道“王妃说。”
“我不多做解释,嬷嬷只需按照我的话做。”北静王妃声音仍然透着一股让人忽视不得的虚弱,语气却坚定,“让所有人不得再说定安侯府今日派人来看我的事。”
陪嫁嬷嬷虽不解,却还是立即应了声“是”。
“徐侧妃在何处?”北静王妃问。
陪嫁嬷嬷忙道“因被冯娘子几句话说得恼了,早便借口头晕回去了。”
“在王爷见到她之前,把她给……”
陪嫁嬷嬷心头一跳,不由问“王妃这是?”
“还有,入宫不必请王爷回来,但定要把世子妃也一并叫回来,一定……王爷能和世子一同回来,你便把这里的事告诉王爷,王爷不会怪罪溶儿的。但若圣上只命溶儿和世子妃回来,等我走后,若……王爷回不来,自然无虞。若王爷好好儿的回来了,你定要让世子和世子妃把定安侯府来人的事瞒好!半个字也不要说!”北静王妃狠狠咬着牙,“我会再亲口和他两个嘱咐。”
陪嫁嬷嬷只觉得王妃的话让她心惊肉跳。
北静王妃把手搭在陪嫁嬷嬷身上“嬷嬷,我只和你说一句,你千万记得,今日是定安侯府帮了我的大忙,你万万不要怨恨。”
陪嫁嬷嬷一时想不明白北静王妃话中深意,但仍是含泪应下。
“嬷嬷去罢。”北静王妃也红了眼圈儿,她扭头看向墙上挂着的,早被掐了声音的自鸣钟,“再不去,怕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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