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静春的酒菜刚刚上齐,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袭青衫坐在了教书先生的对面,毫不客气的端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水,仰头饮尽,发出了一声畅意的叹息,然后又拿起了一双筷子,夹起了一块牛肉,大口咀嚼。
“齐静春,你这人可真是不地道,我好心指点你心外无物的道理学问,你居然喝酒也不叫我!”
齐静春微微摇头,没有理会周珏的质问,端起了酒壶,为自己斟满了一杯,这位从不饮酒的教书先生,一口饮尽,吃了一口下酒菜,便放下了手中的竹筷,对有些不满的周珏说道。
“罢了,这桌酒菜归你了,酬谢你传授心外无物的道理学问!我也该做这最后一件事了!”
说罢,齐静春起身而立,身上的儒袍无风鼓起,他心念一动,骊珠洞天千里江山,顿时寂静无声,好似整个都被冻结住了一般。
随即,此方天地瞬间崩碎,整座东宝瓶洲的山上神仙,山下凡人,皆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
下一刻,仿佛有大神通者以改天换日的大神通,遮蔽了整座骊珠洞天的景象,东宝瓶洲北部的高空,万里云海翻滚,缓缓下垂。
有一人通体雪白,大袖飘摇,身高仿佛不知几千几万丈,正襟危坐,身前悬浮有一粒如他手心大小的破碎珠子,此法相巨大无比,高逾百万丈,将整座东宝瓶洲当作了私塾学堂。
无边无际的云海之上,一道道威严声音如同雷霆之音,纷纷炸响,回荡在酒楼内两人的耳中。
“齐静春,你放肆!”
“大逆不道!”
“回头是岸!”
齐静春的巨大法相低头凝视着那粒珠子,缓缓收回目光,最后抬头眺望,开口朗声道。
“小镇三千年积累汇聚的天道反噬,我齐静春愿一肩挑之!”
齐静春那尊巨大法相,洁白缥缈,肃然危坐于东宝瓶洲最北端的版图上,云海滚滚涌动,缓缓压下,不断靠近他的头颅。教书先生抬头望去,笑容洒脱,豪迈慷慨。
“齐静春,须知天道无私,你身为儒家门生,对骊珠洞天生出恻隐之心,情有可原!若是此时回心转意,犹有余地。”
威严天音如同阵阵雷声,在浩瀚云海之中滚动,无数银蛇浮现,疯狂舞动,一股骇人的气势压向了齐静春的法相。
“与这书呆子废什么话!想要做出顶天立地的壮举,要先问问我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云海被一只金黄色的巨大手掌拨开,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一道耀眼的光柱落在了齐静春法相面前。
“齐施主,一念静心,顿超佛地。”
西方虚空禅音阵阵,天花坠落,金莲涌动,一道悲天悯人的佛音响彻云海,传入了齐静春的耳中。
“斩龙一役后,小镇得以享受三千年大气运,后世子孙英才辈出,不过是寅吃卯粮的手段。当初三教一家的圣人订立了规矩,选拔了一批扎根骊珠洞天的修士,我齐静春虽然不认同,却也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但如今天道要镇压此方天地,来便是了,我齐静春一人愿意代替小镇百姓承受这场大劫,天道和规矩未曾落在空处,诸位为何要拦我?”
“哈哈哈,齐静春你是真不知道其中缘由,还是故意装疯卖傻?”
“小小儒士,悖逆大道,也不自量力,就先由本座陪你玩玩!”
大手拨弄云海的仙人朗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对齐静春的讥讽,一尊金色巨人盘腿而坐,巨大的金色眼眸注视着一线排开,悬停于高空的十二把飞剑。这些飞剑如铁骑列阵,被人勒紧缰绳,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冲锋凿阵。
金色巨人双拳撑在膝盖上,右拳缓缓抽出一根食指,屈指一弹。一柄飞剑激射而出,射向了齐静春面前的那一粒破碎的珠子。
飞剑下坠的速度快如闪电,轨迹上,拉扯出一条连绵不绝的云尾,眼看就要刺穿骊珠洞天。
齐静春法相脸色微变,伸出手掌将那颗蕴藏骊珠洞天的珠子虚握于手心之中,洞天小镇瞬间由白昼变成了黑夜。
飞剑穿透了齐静春的法相手臂,在离地面咫尺之遥时,骤然停止。金色巨人食指轻轻旋转,飞剑划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倒射而回,左手叩指轻弹,悬在空中的又一柄飞剑轰然落下,射向了齐静春的手臂。
金色巨人两根手指相互起落,十二把飞剑笔直落下,弧线返回,起起落落,反复循环。
齐静春的胳膊被飞剑一阵密集攒射后,伤痕累累,浮现出了无数黑色孔洞,触目惊心,但是教书先生神色自若,淡然处之。
十二柄咄咄逼人,再次悬在了金色巨人的面前,手指起落,就欲要展开第二波冲杀。
“春风得意。”
齐静春终于不再无动于衷,张口吐出了四个字,春风汇聚,弥漫天地之间,吹歪了激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