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城大祭坛遗址。
万君仍和“镜先生”对峙。
“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中吗, 万君?”
姜缓的思绪被这道声音从悠悠三百多年前拉回现在。
镜先生老人模样,不再隐藏那股恶意,眼神阴沉:“万君倒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
“你将那蠢货带出愿力海, 就是故意给邪种一个可趁之机,使之有机会摆脱了镇压,兴风作浪——你再出手,既是得了人心, 又是得了功德、名声。好算计啊!”
夜风呜呜的吹, 野蔓和杂草交结,荒芜而破败。雾气不知什么时候浓了起来, 废墟周围逐渐模糊成一团不清晰的暗影。
姜缓指尖转动铁笛, 神情仍旧很淡然, 似乎并不惊讶镜先生突如其来的攻击性语言。
姜缓道:“你不是镜灵。”
对面人勾起一个笑,“我是。”
“我当然是--阴阳逆生镜分阴阳两面,我是镜灵不假,却是阴面。”
姜缓指尖摩擦笛子表面, 半垂眼睑,不知他在想什么。
自称是阴镜的家伙笑意没有半分是真,笑起来显得面容又怪异又僵硬,“万君, 不敢回答我吗?”
姜缓这时才开了口,却非回答他:“你不是阴镜。”
“我如何不是阴镜?”他的神情愈发古怪,半晌他打量着姜缓平静无波的脸, 忽然又笑了, 笑得恶意满满, 毫不遮掩了, “看来, 万君是知道了。”
雾气愈发浓厚。
“万君是何时发现我有问题的?”
姜缓道:“你离不开这个封印,因为这个封印本来就是为了封住你。”
“当你偶然发现有人误入,你发现封印竟然有一道意外的缝隙,你利用鱼大他们就是想跟着一起从缝隙逃离封印。”
师父的这个封印相当巧妙。
就算有外者能进入封印,打开通道,但是邪种仍旧不能离开。
除非——封印完全破碎。
当日他一剑荡平邪秽,随后晕倒。
邪种消失。
他的长辈们在秘境关闭前,将菱花城封印——也是为了防止邪种万一尚存。
谨慎是不会错的。
浓雾似呈包围之势,不断在缩小和姜缓的距离。
几乎已看不清楚了三米外。
“没错,我是阴镜不假,但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他含着得意的声音:“万君真的能预料一切吗?不,你不知道。我本来该彻底湮灭,可就那么恰恰好——阴阳逆生镜破碎了。我趁机钻进了镜子里。”
“如若就这么任由镜子破碎,我也定然再无生机,毕竟我被削得真真只有了一点残种,然而……”他刻意一顿,盯紧姜缓神情,似乎就等着看他失态,“偏偏就有人苦心孤诣数百年,硬生生将镜子重新弥合,我不也就此复生了么?”
邪种的声音倏地变得尖利,“破镜难圆,偏偏有人做到了,好大一个奇迹啊!”
“如今,我已和阴镜融为一体——我碎,镜灵亦碎。多么妙!愚蠢的良善在这时候才显得有用了一分。”
“那万君,你是否又看清了你接下来的处境?”
他情绪一激动,周围雾气似乎更汹涌了,几乎与姜缓只有半米间距。
这周围雾气是一道困阵,姜缓当然已经认出来了。
故意引他来到大祭坛遗址,目的仅仅是困住他?
当然不是。
“多有趣——万君,你要怎么办呢?”
阵心是邪种自己,姜缓当然可以一剑劈了邪种,但是……镜灵也得一起碎——这是空青努力百年的奇迹。
又是一个选择放在了姜缓面前。
笛子在手心轻轻一打,姜缓的指节按过孔洞,淡淡道:“你该知道上一个让我做选择的人的下场。”
对面情绪激昂之人夸张的表情僵住一瞬,他的双眼阴森森的,暗黑无光
“上一个?”
姜缓面无表情:“东方玄,你该出来了。”
浓雾之中传来一声轻笑,若玉声琅琅,锦衣金冠的贵公子不见丝毫被戳破埋伏的紧张感,从容走出来,仍是一把金线折扇,“阿缓,我适才便想和你打声招呼。”
话说的也是从容,没有一点尴尬。
镜先生和东方玄做了一场戏,其实也未必是戏。
这两人似乎关系微妙。
姜缓指尖一点笛子上的孔洞,若有所思。
目光定在东方玄胸口的牡丹宝石装饰上,又是一尊傀儡。
东方玄这狗东西就是这么惜命。
东方玄注意到姜缓表情,悠然一笑:“此事即将终了之时,我定然是会以本体与阿缓一会的。”
他的身边还伴着一只黑鸦。
张嘴就喳喳叫:“嘻嘻,这就是万君么?也不怎么——”话未说完,就被东方玄一个折扇头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