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年邪祟丛生,菱花城陷落于邪魔之手。
但仍然有那么一撮人——或许是尽可能伪装自己,又或许是两眼不闻窗外事、含糊过日,又或许是坚持不懈的试图拯救城市,又或许是隐秘行动着、帮助他人……他们有的怯懦、有的悲观、有的坚强……在无边阴翳下,他们皆固守着一点善念,不曾同流合污,更未曾因为世事艰难污浊而随之堕入深渊。
这样……已足够称之为勇气。
他们都是最普通的人。
城中都听见了大祭坛的动静。
一扇扇封闭的院门渐渐的露了条缝。
原本以为回不来的祭品竟然回来了。
“你们……”
“你们——”
家里人泪如雨下。
这次的八十一个祭品都是青年人,年岁不大,记忆里菱花城一直是这模样。好死不如赖活着,长辈们说。但这一刻,他们心里又升腾起那股被压抑的火焰。
“你们要去做什么?”
年轻的祭品拿好了刀,“奶奶,我要去搏一搏。”
“你要拿什么去搏?奶只有你一人了!”
“那砍了神像的小孩尚且在搏,我也要为我们的未来搏一搏!”
……
“爹!我和勇哥一起决定了!”
“我不想当什么祭品,也不想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去当祭品了!”
……
“等我回来!”
……
家家户户,逐渐的,只有那几个人领头,走过一条长街,变成了十数人,走过下一个街口,就变成了百数人。
他们汇聚在一起,仍旧是畏惧的、胆怯的……但他们已然决定要搏一搏。
勇气点燃了勇气。
空青赶到时就看见这样一幕。
他的心脏猛然跳动。
他曾经希望——这座懒惰、逐步倾颓的城市有信仰就好了,有信仰就能有希望。
他死在祭坛上也没有等到。
现在他等到了。
空青也同那握着锄头手都在发抖的人们一起汇入到这洪流里。
……
有火在燃起。
人们心知自己的力量有限,所以采用火攻。
明明煌煌的火焰照亮了城市。
姜缓一片横扫,荡平一圈邪魔后。
他停在空中,看见那一丝一缕纯白的愿力,由少汇聚为多,最终汇成了一条银白的河流,灌入到那漆黑的愿力海之中。
黑色转瞬侵吞了白色,仍旧是黑漆漆的。
银白的河流越来越宽阔,越来越浩荡——就像是走出封闭的院门,走上街头的人们一样越来越多。
黑海中出现了一点白,那点白在扩大。
小白骨已经决定同归于尽。
邪种在疯狂的挣扎,阻拦他的行动。
黑团团努力压制,但他好像高估自己了……
忽然,一丝白线,随即更多的白色愿力灌入了愿力海。
小白骨几乎立时发现了邪种在变弱。
它呆呆看着这常年不变、漆黑晦暗的愿力海中一道道白色的纹路,就像墨水中被倒入了奶——姜缓喜欢喝奶。
这短短一些时日在他记忆里一幕幕都生动的不像话。
它忍住不去想姜缓。
他又想,这是谁的愿力?
他知道。
和邪愿一样,来自于人。
邪愿恶念,善愿善念。
小白骨想他现在的感觉也叫做——震撼。
他明白了。
他心里再无旁物,专心致志——他已经做好了自我了断的准备,
邪魔太多了。
仿佛无止境。
普通的人如何能抗衡这已经脱下人的身份的邪魔。
邪魔的血是腥臭的,一滩黑泥般的,人的血是红的。
战线被撕开一条口,空青扶住一名受伤的战士,只听见破空一声——他回头。
镜先生挡在他前面。
镜灵看他的主人。
他陪伴他将近百年是明白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的。
他本来就是个傻子。
失去记忆时也像个傻子。
镜先生暗自咬牙,他的面前形成一面宝镜,宝镜变大,罩住了这一圈的人——光芒闪烁将所有攻击反弹回去。
“镜……”
镜先生扭头看他一眼,哼了一声,掀起嘴唇回答:“固所愿也。”
人们很快又振作起来,畏惧和担心纠结在一团,他们看见这面菱花镜,又想起他们的菱花镜——他们想起了长辈们的祝福和小辈们无所依的未来。
他们得搏一搏。
他们看见远处祭坛上的剑光,鼓足勇气重新结成了新的战线。
宝镜的光辉笼罩在他们身上。
他们将武器对准了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