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瀛一言不发地在云清辞面前蹲了下去,温声道:“好了,别逞强了,若再引得旧伤复发,可没人替你疼。”
云清辞浑身都写满了抗拒。
李瀛道:“我烦了你这么久,确定不要报复回来?”
这是给云清辞的一个台阶,李瀛看出来,这个时候的云清辞,已经没有当初那般讨厌他了。
云清辞与他僵持了会儿,果然重重地趴了上来,恨恨地说:“压死你。”
母亲走的这一年里,他看上去比之前还要瘦上一些,虽然个头抽高了点,可在李瀛眼里还是那么一丢丢大,想压死他显然不太可能。
但他还是作势拿手撑了一下地面,故作抱怨说:“坏东西。”
云清辞又用力往下压了一下,李瀛‘强撑着’,‘费劲地’把他背起来,哄他道:“饶了我吧,快被你压坏了。”
“哼。”云清辞趴在他背上,放松了一点,又质问道:“是不是你故意把卢工拦外头了?”
“你出去不就知道了。”
“肯定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那你觉得我在打什么主意?”
云清辞不再吭声。
事实证明卢工纯粹就是被茅厕给困住了,李瀛根本没派人拦他。云清辞一路回到家,依然没让李瀛进门,只是在进别院大门的时候,破天荒地停下了脚步。
他裹着雪白的斗篷,描金的立领托着那张玉白·精致的小脸,回头看李瀛时,小模样矜贵的很:“喂,烦人精。”
李瀛扬眉:“嗯?”
云清辞抬了抬小下巴,问他:“明天有鱼抓么?”
李瀛眸子亮起,神情舒展。
他当时一定是说了:“有。”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云清辞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嘴角,尽管他很快又抿住,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里。
那之后,云清辞没有再拦过他,对下人和对自己,他给出的理由是:“那太子殿下身份那么高,谁敢拦呀。”
于是李瀛更有理由来烦他了。
云清辞不能做剧烈动作,但看书下棋投壶却是可以的,他们两个窝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在吵架,不是吵棋怎么下,就是吵词怎么解,通常都是云清辞嚷着:“就要这样!就这样!”
然后李瀛勉为其难地同意。
李瀛通常是在宫里做完功课,听父皇议政之后过来,一般来的时候是下午,走的时候天擦黑,偶尔会提前,但不会推迟,一般如果到了下午他没来的话,那就是不会来了。
他有时连续一来好几日,有时连续好几日不来。
但每次来的时候,云清辞都是一脸嫌弃。
第一次在一起好几天不吵架,是因为到了秦飞若的忌日,云清辞连续消沉了好多天,李瀛每次过来,也都只是安静地陪着他,顺便监督他把饭吃掉。
但那一日,云清辞吃了小半碗米饭,刚离开桌子便全吐了。李瀛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云清辞好像发了低烧。
李瀛命人去宫里请了太医,后者给开了方子,熬了药,但云清辞下去什么就吐什么,于是当天晚上,李瀛只能留在了别院。
云清辞一直住的都是秦飞若生前的房间,床没有换过,李瀛坐在他床头的矮榻上,翻开书本,准备守他一个通宵。
半夜的时候,云清辞醒了。
他先看到的李瀛,后者正背对着他,神情专注地翻着书,床头的灯点的恰到好处,不会刺眼,但也不至于昏暗。
安静的室内突兀地响起一个声音。
“是不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谁?”李瀛回神,问罢才反应过来,道:“不是。”
“你如果是,以后就不要来了。”
李瀛放下书,转过来,一条手臂压在床边,俊俏容颜对着他:“如果不是呢?”
“如果不是,那以后,我们就是我好朋友。”
他发着低烧,又是刚醒,睫毛湿漉漉,嫩嫩的脸也因病泛着红,李瀛伸手拨了一下他颊边凌乱的长发,收手道:“只是好朋友?”
云清辞:“?”
“我还以为,你心里已经把我当哥哥了。”
云清辞睫毛抖动,道:“我不需要哥哥。”
“我可比你大呢。”
云清辞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红通通。
李瀛一顿,他已经瓮声瓮气地开口:“你是不是也想劝我跟他回家的?”
“我怎么可能为了劝你回家浪费那么大工夫?“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有一瞬间,李瀛被问住了。
云清辞的眼睛里开始积蓄水雾,他拉了一下李瀛的袖口,说:“我想哭。”
“……那你哭。”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回答你就不哭了?”
“要哭……”云清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