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文熙淳深吸一口气,望着派出所传来的文件,对于任思禹的审讯心中已经有了大概流程。
嘭嘭房门响了两声。
不等文熙淳回应,大门被人推开。
我可以进来么?门口的男人还作势敲了敲门,唇角漾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文熙淳眼也不抬:你人都在我办公室里了,我不让进有用么。
姚景容笑眯眯地走上前,单手撑在办公桌上:没看出来,你脾气还挺大的。
文熙淳没说话,眼睛还牢牢黏在屏幕上。
这个,刚才碰到于副局,他让我顺便把这份文件拿给你。
浅黄色的牛皮文件袋被放到文熙淳面前。
拿起一看,在文件袋的右下角有一枚红色的印章,中间好像是两个艺术字。
颂月
好像是颂月女高建校七十周年的邀请函。姚景容瞥了眼,道。
女高建校七十周年请警察做什么。文熙淳不明白。
好像不仅是警察,社会各界人士都有受邀参加校庆。
关于颂月女高,大部分人都有所耳闻,是1950年由意大利政府出资建造的一所以培养精英淑女为宗旨的女子高中,基本上从这边毕业的学生都直接送到了意大利留学,并且意大利为这所学校的学生提供了非常优渥的条件,意大利的永驻证以及与意大利国民享有同样的社会保障体系。
但文熙淳不关心,确切说是没有精力管这些事,他现在只有一个诉求,就是尽快见到任思禹。
下午三点钟,天空中又隐隐飘起蒙蒙细雨,这种天气已经让所有人感到了厌烦。
而就在这种雨雾缥缈中,一个衣着朴素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警局门口,伴随着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动作,一只裤腿浸湿的厉害,像是刚从河中淌过来。
透过被雨水沾湿的窗户,映照出文熙淳冷冽的双眼。
当那个不良于行的小伙子缓缓走进市局大厅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好奇地打量过去。
大家都想看看,那个曾经风光一时的书记之子现在又会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大家视线中。
任思禹低着头,刘海垂下遮住了脸。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不仅是生理上的障碍,更多的是心中的自卑。
当他看到文熙淳的时候,明显愣了下,好像觉得对方很眼熟,仔细思忖一番,终于想起来,当时有两个房产开发商来到崇门村勘察地形,临走前塞给自己几百块钱,其中一个就是眼前坐着的这位警察。
任思禹暗暗嗤笑。
就说呢,一座烂到根儿的村子,怎么会有人瞎了眼看中那个地方。
既然你已经投案自首,我们就直接走程序,也免了我的麻烦。文熙淳转着钢笔,抬眼,交代下你的作案经过。
任思禹望着桌子上一点不太清楚的水渍,沉默半晌,缓缓抬起头——
文熙淳看到他的眼睛,非常明亮,不论现在处于什么境地,眼里始终是有光的。
接着,他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下:三年前,一个女人闯红灯突然出现在我爸的车前,我爸没刹住车,给人撞了,造成粉碎性骨折,之后这个女人狮子大开口索赔五十万,说实话,我爸是个清官,五十万算是我家全部家当,他半辈子的心血,所以他没有同意这个女人的敲诈。
在说这话的时候,任思禹的语气是轻快的。
后来这件事被人捅到了网上,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成了我爸肇事逃逸、欺压受害者。我曾经极力解释过,但是真相是什么对网民来说根本不重要,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途经来平衡工作生活上的压力。
我爸被查,为了我和我妈,他选择跳楼,但我那时候觉得,一家人,同生共死,想着一起跳了吧,但坠楼的时候我落到了楼下的晾衣架上,被钩子勾住了衣服,这才幸免于难,但这条腿,也就这样了。
文熙淳抬起头,透过这孩子清澈的眼眸,似乎在努力读懂他的内心。
我觉得是上天不让我死,想我好好活着,但我没有参加高考,甚至连高中文凭都没有,身体又有残疾,只能靠打一些小工勉强维持生计。
再后来,我认识了何盈盈,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像是太阳散发出的一束光,照进了我灰暗的世界里。说到这里,任思禹哽咽了。
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她被她那个无良家庭卖给死人配阴婚,但我没想到,配阴婚的这家人就是当年敲诈勒索我爸,致使我们家家破人亡的混蛋。
你说我怎么可能放弃仇恨?我在他们床底躲了三天,摸清了他们的作息规律,趁他们熟睡后用绳子勒死他们,并且吊上房梁,造成是他们自缢的假象。
文熙淳点点头,似乎并不急着戳穿:那为什么又选择投案自首。
因为爸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