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认识了这么多年,他至今也还未能理解郭络罗氏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好似为了所谓的“情爱”当真就无所畏惧不顾一切,没有敬畏没有顾忌没有理智,疯狂起来令人难以置信。
可要说她对他用情至深, 胤禩却又觉得有些可笑,他打从心底就一直觉得,郭络罗氏骨子里是看不起他的,否则他堂堂一个皇子阿哥, 她如何敢对他呼来喝去颐指气使?而方才她气急败坏之下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也证明了这并非是他敏感多疑。
一个正常的宫女身份在郭络罗氏的眼里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人,那他额娘呢?辛者库罪奴出身, 比普通宫女还不如, 在她眼里又是什么?
胤禩抿紧了唇,敛去眼底的寒霜, 对着林墨菡拱拱手先行离去。
待夜里夫妻二人在房里闲聊,林墨菡还将这事儿讲给四爷听了,末了, 摇摇头叹道:“我是当真不太懂郭络罗氏怎么想的,若是真那么喜欢八弟, 非他不嫁, 为何又非要如此肆意妄为将关系越弄越糟?我记得早年八弟对她还是有些耐心的, 也愿意陪着她玩闹, 结果她这一步步臭棋走下来,愣是将原本还不错的局面弄成了一笔烂账。”
先前她其实以为郭络罗氏是恋爱脑,脑子里只有爱情并且为此不顾一切,但是后来她却越瞧越不对,恋爱脑的眼里只有爱人,爱人就是至高无上的一切,郭络罗氏似乎并不是这样,这就叫她愈发看不懂了。
谁想胤禛却是嗤笑一声,一语道破:“郭络罗氏其实骨子里就看不起老八,他看上了老八的皮囊,却看不起他的出身,自觉嫁给老八还是她委屈了,在她想来,没准儿还觉得老八应当对她的心意感动万分呢。”
林墨菡愕然,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仿佛茅塞顿开,郭络罗氏自觉嫁给胤禩是委屈了,胤禩理所应当感动甚至感恩,应当将她捧在手心里疼宠呵护才对,而她也理所应当的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胤禩……也正是因为郭络罗氏自觉在这段关系里自己是占据主导地位的,是以她才会表现得如此霸道,而胤禩的反抗和厌烦就更让她万分恼恨万分不甘。
“这人还真是……挺奇葩的……”憋了半天,林墨菡才憋出这么一个形容词来,实在是一时有些词穷。
胤禛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嘴里冷笑着说道:“就是个被宠傻了的蠢货,卫贵人的出身再如何不好看,老八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家阿哥,她算是哪根葱?自以为打小养在安亲王府就真是王府格格了?纵然真是正经的嫡出王府格格,也断然没有高贵过皇家阿哥的道理,说她蠢货都算是夸奖她了,纯粹就是没长脑子。”
“皇阿玛对她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这些年来她这一次又一次的肆意妄为,岳乐老王爷的那点儿情面差不多也被消耗完了,今儿闹这一出……”胤禛眼里的冷意更甚,“她那般气冲冲的直奔阿哥所是想干什么?还敢口出狂言叫老八打了皇家血脉,甚至竟妄想动手打皇家阿哥……简直胆大包天不知所谓!”
皇家最注重的就是血脉,她郭络罗氏胆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欲要残害皇室血脉,根本就是戳到了皇上的逆鳞,不杀她那都是顾念到岳乐老王爷了,八福晋这个位置,她怕是别想坐了。
林墨菡不禁叹息。
其实追求纯粹的爱情并没有什么不对,任何人都有追求的权利,郭络罗氏不愿意自己喜欢的人身边有其他莺莺燕燕也是人之常情,有几个女人看见自己的男人宠爱别人会不难受呢?她只是更为大胆直接的表现出来了而已,但错就错在手段太过激烈毒辣,错在太自以为是一厢情愿。
本就非胤禩主动要求娶,她自己死活非要嫁,强逼人家娶她还不够,还要强逼人家也对她一心一意,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呢?
外头寒风呼啸,屋子里点着几个炭盆仍旧感觉有些冷,林墨菡不禁更加贴近了身旁的男人,咕哝道:“今年的冬天怎么感觉冷得这么邪性呢。”
胤禛搂紧了她,另一只手在被窝里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小手儿,道:“明儿开始报病,省得每日大清早去外头挨冻。”一时不免又担忧起了穷苦百姓,叹道:“今年的雪格外大些,只盼别哪里又发生雪灾。”
寒冬对于那些连件棉衣都奢侈的百姓来说本就已是极危险极难熬的了,若是再发生雪灾,那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林墨菡一时也失了言语,心里沉甸甸的。
屋内一片静谧,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而平缓,床上的夫妻二人相拥着不知何时已然熟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到天亮。
早起,胤禛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的胳膊,一边强忍着龇牙咧嘴的冲动,脸都忍得有些扭曲了。
苏培盛垂着头很有眼色的给他捏了捏,心里却暗自感慨,情之一字果真使人降智,瞧瞧他家英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