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絮忽低声“啊”一声,景娘子立刻不悦地回头指责:“别夫人吵醒。”
天色已经黑下来,景娘子一句话说完,发现立在枕絮身边司阙。他一身绯带玄衣,血红色面具遮脸,是毒楼楼主装扮。
天色晦暗,司阙离得近,枕絮发现,所以吓一跳。
司阙望向车厢。车厢里小桌上放一盏灯,昏黄光影照在尤玉玑身上。
“睡着?”司阙问。
“是。”
司阙亲自将尤玉玑马车里抱出来。尤玉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望他一眼,入目是他那张血红色可怖面具。她蹙下眉,将脸偏到一侧埋在他怀里。
司阙拽拽裹着她披风,将人抱进尤府。
景娘子望着司阙离去背影,无声轻叹一声。她对司阙是不太满意。确切地说,她对尤玉玑如今处境不满意。她总觉得这样名不言不顺,甚至连陪伴都缺失,是委屈尤玉玑。可这是尤玉玑自己选路,似乎她自己也不甚在意。她身为下人,倒也只能将这种惋惜藏在心里。
陈琪立在不起眼角落,皱眉望着毒楼楼主将尤玉玑抱下马车,又走进尤府。直到尤府院门合上,他仍旧立在原地,眉心不展。
当日在东宫,他想要带尤玉玑离开被拒绝。他着实不理解,可是那一日紧接着毒楼楼主出现将一场元宵宴搞得伤亡无数,太子也被废。当他反应过来,想要再去小院找尤玉玑时,早已人去楼空。
接下来,晋南王府传出消息尤玉玑回尤家给母亲侍疾。
真是这样吗?
他无数次站在这里等候,始终不曾见到尤玉玑身影。来再见她,他立在很远地方望着她,她仍旧眉眼含笑,温柔似水。
站在远处望着她,早就成陈琪习惯。
直到前几日,他立在阴影里望着夏衫薄尤玉玑,一阵风拂来,将她身上薄薄裙装向拂去,显出微凸腹部。
那一瞬间,陈琪有一点懵。
是看错吧?
夏日里夜风很闷,陈琪望着远处紧紧关着院门,顿时觉得有些缓不过。
很多事情,慢慢有答案。
他遇刺那一日,毒楼楼主出现。
她被太子带去东宫时,毒楼楼主又一次出现。
此刻,他亲眼看见毒楼楼主将尤玉玑抱进去。
一切,再清晰不过。
原来那日东宫时,她不肯跟他走,并非担心连累他,也不是觉得他计划太莽撞,而是因为……他不是她在等人。
想通所有,陈琪眉头反而皱得更紧。
毒楼楼主这样人,当真是她良配吗?心口隐隐不安,戳得陈琪连喘息都觉得窒痛。
许久之,陈琪黯地转身回府。
刚回到平淮王府,府里小厮立刻迎上来,在他耳畔嘀嘀咕咕禀一通。陈琪面无表情地朝父王书房走去,还没走近,就听见父王大发雷霆声音。
“父王。”陈琪迈进书房,瞥一眼满地狼藉。
“陛下是不是老糊涂啊?”平淮王怒火中烧,他大步朝陈琪走过来,瞪圆眼睛脸上又是震惊又是愤怒,“诏书上写名字居是盛湘王?哈,他一定是老糊涂!盛湘王不睦手足,陷害前太子刺杀你,被撵去封地。居立他为太子?哈,陛下是老糊涂还是疯!对对……不是老糊涂,而是疯!”
原以为帝位近在眼前,忽一道诏书,狠狠平淮王脸,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陈琪看着盛怒中父王,忽觉得一阵疲惫。
他平静地开口:“四叔未刺杀我,也未意欲陷害前太子。”
“你在胡说什么?摸摸你身上疤,还替杀人犯说话?”
陈琪依言,摸到胳膊上疤痕,他盯着父王暴怒中扭曲面孔,平静开口:“父王为陷害旁人,当真不顾儿子死活?若儿子真死在那场刺杀里,父王不有半分心痛?”
平淮王愣住,向退一步。他仔细盯着陈琪脸上表情,盈着怒火五官不太自地笑一下,他问:“你在说什么胡话?”
陈琪叹口,身在帝王家,很多事情早已有心理准备,可当真知道自己被亲生父亲当成陷害他人棋子,心中酸苦实在不是一时能够纾解。
“父王有没有想过,陛下将四叔撵去封地其实是对四叔保护。”
平淮王僵在那里。
一时间,他大脑一片空白。下一刻万千杂乱思绪一股脑钻进他脑子里。他看着陈琪转身往外走,他踉跄两步追到门口,高声:“你站住!话说清楚!”
月凉如水照下来,陈琪缓步往外走,没回头。他对这些纷争真已经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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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阙自将尤玉玑抱回来,一直没松手。他倚靠在美人榻上,随手摘脸上面具,让尤玉玑偎在他怀里继续睡着。尤玉玑被抱回屋,偎在司阙怀里睡两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