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方生将铺在上面的几块料子挪开,细细翻找着各色纹样。
“看衣识人,衣着太简朴素净的无非两种。其一,家境贫寒。其二,郁郁寡欢。”
“先生话里有话。”
“呵,岂敢。”
云方生挑了几块亮丽但不艳丽的颜色的布匹,“姑娘肤白,穿什么都好看。”
绯色,五瓣小花绣样,靓丽夺目却又不庸俗,令人耳目一新,又透着几分年轻气。
帷帽姑娘接过布匹,“这是南方的锦?”
云方生点头,“姑娘博学。”
帷帽姑娘细细抚摸锦缎,一寸一寸的,心底似乎有些惆怅。
“人活世间,都难,偶尔也得换换心情。”见状,云方生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小生这有几则趣事儿,倒是能与姑娘说道说道。”
“先生请说。”波澜不惊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丝期待。
“京城南郊有处名为塘溪的小镇,水草丰盈,被誉为米粮之乡。
小生这云海楼的生意,在刚做起来时困难得很,纹样制式与传统不同,京内权贵都瞧不上。
为了生计,小生寻了车夫和几个孩童,让他们穿上店里的衣裳,每日陪着小生满城转。”
“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后来呢,店里生意可是好些?”
“哪能一帆风顺!”云方生轻轻叹了口气,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在口中打转了一圈才入喉。
是真的苦。
“付完工钱后,连饭都没得吃。可生意还是得做,京内若是无人光顾,就只能放眼别处。不瞒姑娘,最穷困潦倒时,险些将云海楼盘出去。”
“所幸先生坚持了下来。”
“是啊,真是万幸,否则又怎会结识各位有缘人。”
云方生意有所指的看了晴蓝一眼,随即挪开目光,举起茶碗佯装。
帷帽姑娘全都看在眼里,没有点破,“倒是不知先生刚才提及的趣事儿是?”
“车夫走了,孩童也走了,就剩小生和一辆车。自那以后,小生寻了几根结实木枝,绑在车上,将缝制好的衣裳挂在上头,顺便带着各色布匹四处跑荡。
京外民风淳朴,没有那么多规矩,无所谓是否打破传统。
小生第一个路过的县镇,便是塘溪县。
从京城一路南下,到塘溪已经是三天后,官道旁的驿站倒是可以稍作歇息,却不便梳洗。当时不曾料想会离开多日,只有身上一件衣裳。多日下来,风吹日晒,都臭了。”
说着,云方生特地将袖子放在鼻间嗅了几下,重现当日画面。
见状,帷帽姑娘和两个丫头跟着轻笑。
“小生虽是半路出家,先前好歹是个书生,受不得满身臭汗。情急之下……”
说到这里,云方生声音渐小,不好意思的掩面,“便随手挑了一件挂在木枝上的衣裳穿在身上。”
“这有什么的呀。”
气氛和乐,两个小丫头也没有刚开始那么拘谨,站在其中一侧的丫头不明所以,小声嘀咕着。
“蓝蓝真是笨。”另一侧的丫头用手捂着嘴,用气声说道,“你不看看先生这云海楼卖的都是什么衣裳?”
“衣裳就是衣裳,还有什么……”
见她们小姐没出声,两人心知调笑几句已被默许。被唤为蓝蓝的丫头听话看着挂满衣裳的墙面,恍然大悟。
“是说,先生当年……”
“对呀对呀,蓝蓝真笨。”
“噗”,刚要笑出声,蓝蓝急忙抿嘴收声,将笑憋了回去。
倒是她们小姐十分淡定的道了俩字,“别致。”
“都是为了生活。”云方生不以为然,继续往下讲。
“若是寻常女子穿,或许还没这么大的反响。当日小生困极饿极,看着一家像是食肆的店就进去了。为了避人耳目,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当时店里还有几位食客,有一桌人的穿着看着十分阔绰,就是唯一的女子一身金贵,却满面愁容。”
说到此处,帷帽姑娘端着茶碗的手不由动了一下。
“小生只是路经那里,吃饱后就要走的。谁知离店时,身后传来一阵爆笑。小生想着,兴许是因为这身衣裳,让人家见笑,便没当回事。
谁知没出店门,便被人叫住,将小生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的信息一概问了去。”
“难道是那家小姐看上先生了!”蓝蓝笑嘻嘻附和着。
云方生笑着丫头,“一面之缘,哪能。长这么大,头一回碰上如此乌龙,直到隔日回了京,站在云海楼前,掂着手中极具分量的银两,才想起带过去的那一车衣裳全被那桌人买走了。”
“哎,买走了,那位小姐吗?”另一位丫头好奇,忍不住问着。
“许久之后才知道那桌人家住京城,在京城算得上一号人物。只是有传闻男主人成名前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