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唐珣不通武功，自然对风鸣皋身上气势变化感触不深。

    然而官场这个大染缸，比起一应生意场都要来得人心复杂，污秽不堪。

    最是考验察言观色的能耐。

    他自称顾嗣源门人，却能接连平安度过景泰、正统这些年的政局动荡。

    只是仅仅前途略略受阻。

    其中的火候功夫，拿捏得委实了得。

    唐珣这些年的操作，未尝不是存了以退为进，明哲保身的心思。

    顾嗣源顶撞正统帝朱炎而亡，背负天下人望。

    除非朱炎真正痴傻，否则断然不会继续追杀他的门人弟子。

    否则，便是与整个士林百官为敌。

    不说在位期间，政令难行。

    崩薨之后，更是大有可能被人以春秋笔法暗讽为昏君。

    唐珣点选翰林时，不过二十五六，现下也才不过五十出头。

    对于武夫将领而言，或许已经气血衰败，该是解甲归田的时候了。

    但对于文臣而言，却恰恰是人脉、政治最为成熟的黄金阶段。

    他自是不甘心真就在闽中任上就此终老。

    眼见正统复辟已历十年。

    虽然四野边关用急，但是朝廷内的局势却是彻底平稳下来。

    唐珣静极思动，琢磨着自己养望十多年，差不多也该到了重新活动的时候了。

    他对风鸣皋所言，七分为真。

    剩下三分也不能说假，只是不是他真正打算而已。

    正统复辟过程中，琼武川是出了大力气的。

    若非如此，以琼玉瑛年纪，怎么也不可能由当年的贵妃，升为而今的皇后。

    唐珣本就没有与紫云轩真正断绝关系。

    近两年，更是往来频繁，已是重新接续上。

    琼武川也对将他收罗麾下，进而继承顾嗣源积累的人望十分动心。

    唐珣十数年不动，目标野心自不会小，看不起闲散虚职。

    要升，就要一步到位。

    只是……

    只是，他目前的身份品级极为尴尬。

    闽中知府位列四品，如果往上大进一步。

    差不多就是六部九卿的坐堂官了。

    然而闽中一地，地处偏远。

    平时安稳，但是待到论功勘合资历政绩的时候，就差了成色。

    唐珣这些年在任上的评价，也不过只能用“中规中矩”四字来形容。

    并没有什么特别亮眼的表现。

    他终究不是琼武川自家人，琼武川在正统朝的能量也不及杨肃观。

    必须得另辟蹊径才行。

    譬如“保荐”。

    唐珣对风鸣皋建议在怒苍山上建功立业的说辞，不过只为试探他有无进取之心。

    其实并不期望风鸣皋真正作此选择。

    虽说若有军功，军中升迁比文官序列来得容易。

    但终究是要积攒资历年限。

    等到回馈到唐珣身上，怕不是要过十数年之久。

    届时他都快致仕，只能把关系延续给下一代，用不到自家身上了。

    此时，唐珣缺少的就是时间。

    “魁星战五关……”

    轻呷口闽地独有的朱子黄酒。

    唐珣只觉口感甘爽醇香，余味绵长，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好不得意。

    若非他精心钻研这些年的政局，只怕也想不出这等法子。

    自立国之日起，日月朝与关外胡人，就彼此征伐不休。

    武英帝朱炎御驾亲征惨败，才有后来景泰夺位，朱炎再复辟的种种事端。

    约莫是上回吃得教训太过惨重，朱炎复位这些年来，绝口不提挥军复仇一事。

    当然……

    其中亦有日月朝大军被怒苍山牵扯，同时两个方向用兵，国力难以支持的原因。

    只是双方交战多年，积怨太深。

    纵使双方朝廷有意和解，也总是上热下冷。

    私下里时常斗殴，毫不容情不说，边关更时时为细故爆发凶杀。

    眼看情势如此，双方商议过后。

    索性化暗为明，遂有了这“魁星战五关”之事。

    于每年岁末之日，天朝鞑靼两国定下擂台。

    日月朝的武林高手，与塞外胡人部族中的悍勇之辈，互相登场较量，看看是哪家夺魁。

    同时，也借着这名头开通边关，互通有无。

    故而，绝不能简简单单将此事看作寻常江湖武林中的比武。

    而是涉及到军事、政治、经济等诸多方面的大事，户、兵、户均有深刻参与。

    当然，最重要的。

    正统帝本人对此也是颇为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