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新住进悦来客栈的琉球海商,还是从我们闽中出去的。”
福威镖局押镖为生,与这些商号关系往来也颇密切。
林震南稍加思索,就迅速记起来,向崔镖头问道。
“那是新垣家对吧?”
“总镖头真是好记性!
闽中地面上的事果然都瞒不过您。”
朝林震南竖起根大拇指,崔镖头奉承道。
“不错,当年我们闽人三十六姓远渡琉球,新垣家在其中据说混得属实不错。
因为精通汉文,熟知我国风土,甚至不乏有做过国相之人。
现在虽说权势稍坠,但是贸易做得却是越发兴旺……”
“平之,你去账房那里支五百两银子。”
轻“嗯”了一声,将还要继续说下去的崔镖头话语打断,林震南转头看向林平之。
“那位少侠同道不是要向新垣家采购货品吗。
你跟崔镖头拿捏好时间,趁他们会面的时候见上一见。
其中火候,崔镖头会帮你把握的。
就算发现了什么异常,也不要轻举妄动。”
林平之虽然觉得父亲此举过于小题大做,也不觉得以自己武功还需要崔镖头跟着。
但毕竟拗不过林震南这一家之主的威严,怏怏地应承下来,整顿一下身上锦衣,转身就走。
“等一下。”
看着儿子背影,林震南声音顿了一顿,复又开口。
毕竟是自己亲生血肉,即便猜测此行不会有什么风险,林震南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把季镖头也一道叫上。”
在他看来,有这两个武功、见识、忠心都首屈一指的亲信伴随。
足以保证林平之在闽中地面安全无虞。
“崔叔、季叔,爹爹太小看我了……”
当着林震南的面,林平之不敢反对。
出了大厅,去账上支了银子,走出大门,他就再也忍受不住了,对崔、季两镖头抱怨道。
“还把我当成不懂事的三岁小孩子。”
崔季两人身份尴尬,说也不是,不说也只是,只能含糊点点头。
然而在林平之看不到的视角,两人则是悄悄交换了个眼神,同时暗道一声“苦也”。
林震南不可谓不精明。
只是但凡有人,就有缺点,有思虑不周的地方。
他护子太过,结果现在反而激发了林平之的逆反心理。
这股气憋在心里。
客栈里的人不是江湖中人倒也罢了。
如果真是有什么背景来历的话,怕是要闹出什么事来。
“少镖头,您这是……?!”
林平之是福威镖局少东家。
虽然他家宅就在这里,镖局里更有名厨,不会到客栈用餐住店。
但平素鲜衣怒马、挥金如土。
在这闽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人影刚刚出现在门口,就已经被擦着桌子的小二认了出来。
忙不迭高声招呼。
“让开,林公子这等贵客,得让我亲自招待才是。”
正在柜后自算账的掌柜听到动静,急忙站出。
将小二一把推开,伸掌去托林平之手臂,就要引他去后面单间雅室坐下。
与此同时,心里思量开来。
林平之既非住店,当下又不是饭点。
带着崔季这两个镖局中地位仅次于林震南的人过来。
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掌柜的多礼了。”
因为早上监视的事,崔镖头刚刚和悦来客栈争过几句。
现在自不会主动出面,老老实实低眉敛首跟在林平之身后,将一应事务交付给季镖头处理。
加快脚步,抢在林平之身前,像是许久未见的故交旧友那样一把握住客栈掌柜。
拍拍掌柜衣服,一小锭碎银不带烟火气地被季镖头塞进对方掌心。
“我们总镖头内兄是六月初的生日,也该打点礼物送去了。
但您也知道,夫人出身洛阳金刀王家。
想要让他们瞧得上眼的东西,可还真不容易找,总镖头这几天就在为此事发愁。
听说您老这里住进了些琉球海商,带有不少海外独有的奇珍。
这不是赶巧了吗?”
季镖头所言,没有一句假话。
林震南确实有心张罗,只不过刚刚传了个风声,就发生了贼人偷看武功的这档子事。
客栈掌柜,亦是有所听闻,心中微微一松。
他握着那锭银子,似拒还收,也不说收,也不推回,只是苦着脸道。
“我们做酒楼客栈生意的,全赖官府和福威镖局保一方平安,才能做得持久,敢不尽心?!
只是现下是真不行,人家正在屋内和其他人谈生意呢,总不好打扰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