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我是我是……”
木连的意识慢慢清醒了。他听到有小孩欢笑的声音,他未睁眼时以为自己是迷失在儿童乐园。孩子们是民联体的未来,他们欢声笑语围绕着机甲人,像一群喳喳的百灵鸟围着春日复苏的大树。木连一想到这里就满心欢喜。
于是他要从痛苦的昏厥里挣扎地活过来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有必要给这些调皮的孩子们一个惊吓,他的机甲相当宽阔,可以给小屁孩们当大玩具,或者骑大马也行,两边肩甲上各自都能坐一个,挤一挤坐两三个小子不成问题。
哪个孩子会不喜欢机甲呢。
木连睁开眼睛了,光学传感器把信号转到观察孔,他看清四周的景象。
凄惨的海滩,遍地涂着腐烂的动物尸体。围绕他的燃火的幽灵狮群狺狺而吠,干瘪的咽喉发出孩童嘻笑的尖声,它们没有血肉的颅骨喷出昏黄的虚空物质,眼眶中的火焰翻卷如海面深不见底的漩涡,森然可怖的虚空造物,它们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木连见过这种东西,畸变生物加秘术改造,半实验品级别的生物兵器。
巫术狮群围着木连打转,简单的心智中全都是攻击性的渴望。像是撬不开罐头,又舍不得离开,它们徘徊在这里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木连原本站在山崖上,是被这些巫术狮子推下来的,它们满以为能把肉从壳子里摔出来,或者把这一身密契委特制虚空作战机甲摔碎。
他如今醒过来了,抽出链锯刀的样子像屠宰场肥胖的老板,探手捉住一只狂吠的雌狮,从头锯到尾,那就是分成两半,被撕裂的巫术生物忽得炸开恶毒的火焰,原地留下一枚拳头大的雌狮颅骨。
毒火不能对机甲造成零星伤害,连漆面都没能剥离,木连一脚把颅骨踩碎,以防复活。
链锯刀一响,狮群就不响了。
在这样的宁静里,木连放松的神经终于听到辐射计数器发出的叫人毛骨悚然的微弱声响。
他茫然地仰视蓝天。
碧空如洗是没错,但大地似乎也被核弹洗过。
气体分析仪报告了空气质量:辐射尘、有毒气体。
这自然环境算是极恶劣。
木连穿着一身坚实可靠的机甲在陌生又熟悉的陆地四处张望。这身机甲是他从上一条世界线里带过来的,完全是照着外星生存的目标而设计。只要他不从这里面走出来,地球上能威胁到他的生物和自然灾害,是极少的。
只是他现在又累又乏,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疲惫共同折磨着他,木连就想找一个温暖的旅店,卸下机甲好好睡一觉。在他昏迷前,因为剧痛而不可遏制地呕吐,如今那些呕吐物还有许多粘附在他体表。气味难闻不说,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可能承受不了这种酸性混合物的长时间浸泡。
木连小跑两步进入海中,得益于海水的自净能力,水体的辐射含量不算高,机甲会使用这些海水制备蒸馏水,供木连饮用和清洁。
他检查随身装备。
最重要的黑刃与乌托邦之心都还在。这两样是密契委最高指挥官的身份象征,只要他能找到组织,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职务就能恢复。
假如他找不到组织,或者这条世界线里不存在密契委,那么有这两件虚空奇物,也能提高他的生存能力。整个组织的人力物力,全球最顶尖的工业力量与科研力量共同努力,就是为了让木连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他是一个超时空的信使,要把世界线动荡的消息传递给后来人。这是组织交给木连唯一的使命。而他真正想要做的,是阻止这场灾难。
至少就他目前所见,世界线合并并未带来任何好处。
大地满目疮痍,巫术造物形成了新的生态圈,而突入高层大气的虚空秘境如地球表面零星的脓包一样。木连疑惑这条世界线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向机械心脏求助。
冷漠的女人声音在他耳畔低语:“当鼓山的革命者向全世界举起手中灼热闪耀的火把时,谁也没有预料到战争的走向竟会残酷到这种地步,联邦军阀与公司寡头们在战争末期突然掌握了大量虚空科技,他们仿照鼓山,为自己制造了牢不可破的壁垒,一个秘境里就是一个国家。从那之后,秘境外的地球被人类舍弃,七十年的核子战争、生化战争将原本的生态圈彻底洗牌。所幸在伟人的带领下,民联体再一次获得了胜利,但代价是什么?全球人口减半,自然环境病变,流窜在秘境外的旧时代残余武装和新时代的叛徒们随时准备对秘境里的人类家园发起攻击。这个时代算不上最坏,但绝不是人们期待的未来。”
原来如此,木连心想,下次世界线震荡会是什么样的?人类灭绝?
答案会在十七天后揭开。留给木连熟悉这个世界的时间只有十七天。
两周余三天时间,木连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机械心脏指向